一场入冬的大寒后,天气略微回暖了些。高砌的台阶上不再凝着湿滑的霜冰,走上去较之前稳当,故而来人也放快了脚步。
萧佩环见是哥哥前来,急急放下手中暖炉,迎上前去,匆忙问道:“私钱一事怎么样了?”
她被禁足在鸾宸宫中,暂时只听人来报说是供出了京兆尹为主谋,其余也不详明,使她在这一方囹圄中坐立难安。
“将陈甫听揪出来了。”萧蔺在椅上坐下,为自己斟了杯清香腾腾的热茶,神色自若,“就是背后的狐狸一点尾巴也没漏。”
萧佩环也在他身侧隔桌落座,闻言低头思忖片刻:“也罢,速胜不得。”
“此次能将陈甫听拔除,也是全凭天意。”萧蔺又道,目光深邃,“先是贼人到吾府上行窃,引出运钱事,后是书童纵火投案,交还关键证据。若不然,真不知要如何从韩氏手里扳回一局。”
“这是否过于凑巧?”萧佩环敏锐地听出他语气中的意味深长,于是问道。
萧蔺不置可否,只淡笑摇头:“便当做是天意罢。”
“那京兆尹的位置空缺出来,哥哥要推谁上去?”萧佩环大概明白他心中另有算计,于是不再追问,谈论起现下更要紧的事来。
“刘仲达之事在前,若吾再明推自家羽翼,必要被韩绩借题发挥。”萧蔺抚颚沉思,也有些许为难,“倒不如推一位无关党争之人出来,好堵住外人的嘴。”
“哥哥所指的是?”萧佩环好奇道。
“西京县令庞士德。”萧蔺于是笑答。
“庞士德?”萧佩环一听这名,顿时面露不悦。她本来对此等小官毫不在意,可半月前李暄构陷她指示行刺一事,便是这人做的目证,“他难道不是韩党?”
“非也。”萧蔺摇头,有条不紊地道来,“吾旁察此人多年,其品行孤高,不愿合污,在任时便对陈甫听多有抗令,此次铸币案也经他推诿,并非是韩党。吾若托举他上位,一是为萧家积累清誉,二是料他知恩图报,以后也好交待行事。”
萧佩环仔细思忖,确是此理,便也笑道:“还是哥哥目光长远。”
萧蔺便舒心地呷了口茶,紧接着又谈起另一桩事。
“北胡陀丹南下劫掠,造成幽州百姓家破人亡之事,各地上奏有如雪片,必须要处置了。”
“如何?”萧佩环紧接着发问。
“吾与众臣的意思,是要起兵伐胡。初定由将军苏贵方率五万精兵北上,将陀丹逐至真诺山以北。”萧蔺放下茶杯,而后小声道来,“吾之意是,陀丹并非强敌,此为一极好的战功时机。”
萧佩环立即明了其意:“可是要灏儿同行?”
萧蔺点头:“之前侄儿领罪削爵,是萧家的丑事。若能凭战功复位,萧家被损的声势也就回来了。”
萧佩环闻言大喜,连连称好:“好!就令灏儿随军督战,切莫叫相王抢了先。”
相王李浚,是太后党人意欲扶持的皇嗣。韩党一直想将东宫之位取而代之,只是苦于相王行为痴傻不得人心,现在必定也渴求着这一桩战功来搏取朝中支持。
萧蔺饮尽杯中茶水,这便起身,披上大麾,与她吩咐道:“你与太子多交待,最近朝局变动,恐要生变。吾等萧家人若不能上下一心,怕是不能再安然渡日。”
萧佩环了然于心,肃声道:“自然。”
萧韩二党的死斗,从后宫、到朝臣、再到皇储,已至针尖麦芒、蓄势待发的境地。就连中间党人与皇帝都下了场,浑水之中,唯目清者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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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以以的背伤已经好全,李暄在检查过确实只剩下一点浅色余瘢后,便似不想再看见她那张少女的脸一般,命令她即刻变回刘大郎去。
周以以骑在公主头上作威作福的日子也就宣告到此结束。
她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但李暄一招呼,她还是只得乖乖地过来,将小脸放进她掌心里,任她涂成钟馗模样。
“好了,现在您满意了吧。”她又换上了那件不合身的绛红驸马公服,半天才把手从广袖里掏出来,怪声怪气道。
见李暄还笑,似乎确实十分满意,她更加气闷,站起身就往寝屋门口走去:“现在,本驸马又要去巡视清平府了。”
见李暄丝毫没有挽留之色,她也就气了第三回,差点没给自己忿忿到吐血,决定这回出门去无论是在哪厮混,不到半夜都绝不回来了。
于是乎她走至门外,决定先从回廊闲逛到小花园,再从小花园闲逛到府门,然后再去庖厨教训一下懒鬼郭生,再去各条道上强迫那些冷脸仆役对她点头哈腰,最后到后边的野地树下晒太阳睡觉去。
以前她就是这么混过许多平淡无趣的日子,今天也会是平平无奇的一天。
她慢悠悠迎着浅淡阳光穿过回廊、走过花苑,也确实如她预料般空无一人、宁静美好。
只是当她照旧走至府门前时,却总觉得哪儿不同寻常,仔细上下左右地观察来,似乎是在外边。
是有人……在敲门吗?
由于从来没有人敲过清平府的门,周以以也就对这声音十分陌生。而当她走进那厚重木门,将耳附过去一听时,却确实感受到了嗡嗡的震动。
有人在慢慢地拿着铜环叩门。似乎因为犹豫,于是敲得很轻,也断断续续阵有阵无。
这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稀罕事。周以以以为所有人都是直接推门而入的,毕竟清平府白日不会落锁。这使她不免对门后之人起了兴趣,可左顾右盼也没看见路过的奴仆,于是只能自己往手心哈气,而后使出吃奶的劲开始推门。
随着一阵朽木转动的闷响,大门终于裂开一条缝隙,露出门外人高挑的身影来。
而那身影见到门开,却是倏地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就像刚在敲门想进来的不是他一般。
周以以眯起眼,将他上下囫囵一打量,却见此人面容俊雅儒秀,气质如竹,身着玉白锦袍,上以金线刺麒麟纹样,又在外披了件御寒的银鼠裘,仅是站立间便贵色尽显。
她盯着来人惊惶而夹杂几分窘迫的昳丽面容,总觉得十分眼熟,像在哪见过一面似的。
“您哪位?”她依旧抓着门边,问道,似乎打算听不到满意的答案就给门又关上。
“啊、啊驸马,吾、吾名、名李浚,是、是长德的兄、兄长。”
“李浚……相王殿下?”周以以闻言,顿时大吃一惊,立刻就神力觉醒一下子把门全给扯开了。
“哎哟——殿下您早说嘛,臣就叫上几十个家仆前来迎接,快进快进!”她一瞬变出满脸谄媚,呵呵笑道,赶紧把贵人迎了进来。
“谢、谢、谢驸马。”李浚依旧神色紧张,两只白玉修长的手无处摆放似的,一会抬起一会又放下,最终闭了嘴,亦步亦趋地跟在周以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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