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只要加上一个“未成年”的前缀,那么无论什么好像都会变成无关紧要的小事,对应的惩罚内容也微乎其微,让加害者更加肆无忌惮。
但是陈旭无法接受。
在听到了系统说出口的、仿佛自他心底挖掘出的话语后,取代了最初的茫然,他的思绪在这一刻瞬间明晰。
对啊,他凭什么接受这样的结果……
系统说得没错,犹豫就是想要拒绝,他就是想要拒绝。
“什么叫‘小事’?什么叫‘算了’?这里唯一有资格说出这句话的,明明是我吧?”陈旭定定地看着项父,“反正我不接受你的道歉和赔偿,我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案件的重点还是在当事人身上。
边上的警察问:“那你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陈旭沉思了片刻,末了笃定道:“能判刑么?他这就算是没有满18,也该有17岁了……就算是不能被量刑,最起码也得在警局里被拘留几天吧?”
他对法律的了解程度不够,以至于说出口的话都显得有些天马行空。
但他的态度依旧笃定,让所有人都意识到,除了这个结果外,他不会接受其他任何别的可能。
“反正我不需要口头上的道歉,我需要他受到切实的惩罚。”
这对他来说从来就不是小事,他过去曾数次因此而烦恼。
凭什么就这么算了!
不过这个唯一能让陈旭满意的结果,对于项翔宇来说就没有这么友好了。
项父立马变了脸色:“判刑?拘留?你这就是想要毁了我们翔宇,你又没有真的受伤,小小年纪不要这么恶毒!”
陈旭只尊重他愿意尊重的人。
在系统的提点后有了确定的目标,那他就不会松口、不会妥协。
陈旭冷嘲热讽,他很快恢复了他平时的做派:“就他以前做的那点破事,他这个年纪就已经恶毒得要死了,凭什么只要口头道歉,就可以不用被法律惩罚。”
无论是谁在这,无论是哪个受害者站在这里,无论是谁经历他遭遇的一切,哪怕硬刚到底也只会让项翔宇被关几天,比起拘留肯定也不会选择道歉赔偿。
只是警察大多以调解为主,陈旭这个当事人的提议,还是显得有些有些“过激”。
这个情况下显然没办法调解,边上的警察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合适,最后只能尴尬地坦白,表示这个情况确实很难被拘留。
项父像是陡然从中得到了底气:“差不多得了,我多赔你点钱,这样可以了吧?”
项翔宇也说:“你又没真的受伤,你别这么小气。”
陈旭面对这个局面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合适,所幸系统在这时候又出声了。
【陈旭】:“其实,根据系统荣检测,昨天项翔宇等人和你约架时,晚上还偷偷带了刀过去——这个应该也有对应的记录。”
“如果警局解决不了这个问题,那就继续继续往上,提起诉讼吧。和其他人不同,宿主,你是有继续追责、解决问题的能力的。”
在他所在的那条时间线上,在意外发生后,【陈旭】曾在无数个夜里辗转反侧,也曾无数次午夜梦回这个他命运中的转折点。
或许他该不带任何人、自己单独前往,这样就不会有其他人受伤了……
或许他就该暂避锋芒,报警躲过人祸,虽然之后会被找麻烦,那也比受伤强……
无数次预设结果,无数次臆想故事的结局,最后得出了这样一个最大限度避免伤亡的解决方案——报警、然后提起诉讼。
因为在警局有切实的警告记录,或许警察也能从这些人身上搜出来刀具,这也能让上诉的最终结果更合心意。
而这无数次脑海中的预演,最终在回到过去后,开花结果得到了回报。
——或许那无数个难眠的夜晚,就是为了如今发生的一切。
这样也很好了。
【陈旭】:“在绝大多数人看来,这可能有些大惊小怪,是在浪费时间浪费金钱。”
“但对你来说,比起你想要的结果,无论是花费的时间还是金钱,这完全不值一提,不是么?”
诉讼——这完全就是陈旭没有想过的方式。
面对系统提出的这样一个遵纪守法的方案,陈旭深知有些茫然,他已经习惯了靠自己解决任何和暴力相关的问题,对此完全没有了解。
而且,如果通过诉讼来解决问题……
这是不是也要让陈玉轩出面……
陈玉轩——这算是陈旭生理上的父亲,也是他现在的法定监护人。
对外的形象,应该是个有钱人。
严格意义上来说,陈玉轩在大众眼里甚至不算什么坏人,没什么花边新闻,也没有过出轨的举动。
尊重婚姻工作努力,是个好人。
但光是想到这个名字,陈旭都有些生理性的反胃,只觉得难受。
记忆中最深刻的画面,就是在面对他妈妈林曼的歇斯底里时,冷淡到好像自己面前压根就不存在这么个人的面容,一直到最后才平静地说一句“你不要这么偏激”。
他全然无视了他们的存在,他全然忽略了他们的人格。
就好像是汲取他人疯狂才能生长的怪物,刻薄地要求他们都遵从他的方式存在。
所有情绪砸在他身上,就好像是一团空气、始终看不到回应。
幸运的是,在父母离婚后,虽然他的监护人还是陈玉轩,但对方很快组建了新的家庭,他也拿着林曼给他争取到的钱和股份,自己搬出来住。
不过要是找到他说要诉讼的话……
陈旭都能想到,要是这件事传到陈玉轩耳边,对方究竟会是个什么反应了。
——绝对是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我就知道你最后还是会回来求我”的默认态度。
笃定能拿捏住他、笃定他离开自己这个父亲后一无是处、笃定自己选择的道路才是唯一的正确、笃定他注定还是得自己回到这个“庇护所”里……
光是想想都让人觉得恶心。
【陈旭】知道自己在听到这些的时候会想什么:“不用找他,你可以委托你的律师帮你解决问题。”
陈旭已经17岁了,这个年纪在拥有单独财产的前提下,法律对于经济独立者留有例外空间,这种情况下其实完全可以和律师争取一下绕开监护人。
陈旭扯了扯嘴角,有些开心,但还是有些迷茫。
要是失败了怎么办?
他们都笃定了这件事的结果只有道歉和赔偿,是不是赢的可能性也不大?
【陈旭】:“如果失败了,那么这份来自于自身的痛苦,就是最大的惩罚了。”
“当然,如果没有尝试接受失败,那么任务惩罚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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