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BS特地准备的一号演播厅,此刻像一座被灯光炙烤的透明堡垒。空气凝滞,弥漫着设备散热的微弱焦糊味和某种一触即发的紧张。
世真穿着白色的衬衫,不施粉黛的坐在桌子中间,崔成勋和经纪人姜东宇分别坐在她的左右侧,座椅柔软,却让她感觉如同坐在针毡。正前方,数台黑色的直播摄像机如同沉默的巨兽,幽深的镜头精准地锁定着她,红色的录制指示灯像一颗颗窥探的心跳,冰冷,专注,不带任何感情。
她能清晰地看到镜头后方,导播间玻璃后面里面凝重的身影。
视线稍稍拉近,台下是黑压压的一片。长枪短炮的摄影机架设在最后排,组成了钢铁的丛林。而前面几排,坐满了各路媒体的记者。他们的脸上写着各式各样的情绪——有毫不掩饰的审视,有等待爆料的急切,有职业性的冷漠,或许,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无数道目光,混合着镜头的光学聚焦,形成一张无形却沉重无比的网,笼罩在她身上,几乎让她呼吸停滞。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声音,咚咚咚,像一面被急促敲响的战鼓,在耳膜内震荡。
她下意识地交叠起双腿,双手轻轻搁在膝上,指尖深深陷入掌心,借助那一点刺痛让自己保持绝对的清醒。她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确保脊梁挺拔如松,没有一丝怯懦的弯曲。
就在这时,一道格外刺眼的闪光灯猛地亮起,像一道白色的闪电劈开凝滞的空气。世真被光刺得下意识地眯了一下眼。
就是这个瞬间!
导播似乎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主屏幕上立刻切出了她的面部特写——那微微蹙起的眉头,轻颤的睫毛,以及迅速恢复平静、直视镜头的眼眸。这个细微的、近乎本能的反应,在超清镜头的放大下,反而呈现出一种惊人的真实感,一种背负着巨大压力却努力维持镇定的脆弱与坚韧。
台下响起一阵低低的、压抑的骚动,伴随着更多快门声,如同骤雨敲打芭蕉。
世真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息通过她面前的微型麦克风,被放大成一声清晰的轻响,传遍了整个演播厅。
她知道,全网都在听着这一声。
她没有去看台下任何一个人的表情,她的目光越过那些闪烁的灯和探究的眼睛,牢牢地盯住了正前方那台最主要的摄像机镜头。
那漆黑的镜片深处,倒映出她小小的、坚定的身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舞台亮得炫目,台下昏暗如深渊。
而她,坐在光与暗的交界线上,独自面对着一整个无声却喧嚣的世界。
直播,开始了。
几乎是在经纪人宣布进入媒体提问环节的瞬间,演播厅里压抑的寂静被彻底撕碎。
“世真小姐!”
“这里!”
“看这边!”
如同蓄谋已久的洪水冲垮堤坝,台下黑压压的人群猛地向前涌动。无数只手臂森林般举起,激烈地挥舞着,试图抓住台上那唯一焦点的一丝注意力。嘈杂的声浪轰然炸开,混合着相机更加疯狂的快门声,形成一种物理性的、几乎能掀翻屋顶的喧嚣。
记者们一个个从座位上弹起来,身体前倾,脖子伸长,脸上是混合着职业性亢奋与某种狩猎般的急切。他们的问题不再是清晰的句子,而是变成碎片化的、尖锐的词汇,像无数支利箭,从不同方向同时射向舞台中央:
“请问你和社长到底什么关系?!”一个声音嘶力竭地喊道,试图用音量压过所有人。
“图片是刻意剪辑的吗?你如何证明其真实性?!”另一个问题立刻从侧面切入,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
“选择直播是为了博取同情吗?”更刻薄的声音响起,企图激怒她。
“你对粉丝有什么话说?对于K和L是否考虑法律手段?!”
问题一个叠着一个,彼此碰撞、挤压、湮灭,又再次新生。前排的记者几乎要将话筒杵到了世真脸上,后排的则拼命踮起脚尖,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可能成为头条的瞬间。他们的眼神灼灼,紧紧盯着世真脸上最细微的表情变化,仿佛能从中榨取出足够燃烧好几天的新闻燃料。
演播厅内的空气因这突如其来的混乱而变得灼热、稀薄。闪光灯不再有规律,而是如同间歇性癫痫发作的白光,噼里啪啦地闪烁,将世真苍白而平静的脸庞映照得明明灭灭。
在这场信息的围猎中,世真依旧端坐着。
她没有因这突如其来的狂潮而显露出惊慌。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那一张张因急切而有些扭曲的面孔,掠过那一只只奋力伸向她的手臂,最后,定格在某个虚空的一点。
她只是微微吸了一口气,然后,对着麦克风,用那经过风暴洗礼后异常清晰的嗓音,平静地说道:
“请各位,一个一个来。”
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冰投入沸腾的油锅,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会回答所有问题。”她补充道,眼神里没有任何闪躲,“从最左边这位穿灰色西装的先生开始。”
她没有选择声音最大、最咄咄逼人的那个,而是随意地,却又不容置疑地,指定了顺序。
一瞬间,混乱被强行纳入了某种秩序。被点到的记者脸上闪过一瞬间的错愕和惊喜,而其他未被点到的,则只能不甘地暂时压下已经到了嘴边的问题,焦躁地等待着轮到自己。
舞台,依然是她主导的舞台。
风暴的中心,异常平静。而风暴本身,正按照她的节奏,开始缓慢旋转。
被点名的灰色西装记者立刻站了起来,语速极快,带着不容喘息的气势:“世真小姐,网络上流传的那张您与社长的‘亲密照’是否属实?您和社长之间,究竟是否存在超出工作范畴的特殊关系?”
问题直白、尖锐,甚至带着一丝预设的审判意味。
所有镜头瞬间聚焦在世真脸上,捕捉着她最细微的表情变化。台下其他记者也屏息凝神,等待着她的回答——是慌乱否认,还是语焉不详的辩解?
然而,世真没有。
她的表情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是平静地迎上那位记者的目光,然后缓缓扫过台下所有镜头,仿佛透过它们,看向每一个屏幕前的观众。
“谢谢您的提问。”她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开,清晰而稳定,带着一种奇异的、抚平喧嚣的力量。
她没有立刻回答“是”或“不是”,而是微微侧身,示意身后的大屏幕。
“关于那张照片,”她说着,同时,大屏幕上精准地同步出现了那张引发滔天巨浪的“错位亲密图”,以及另一张角度更广、能清晰看到周围环境的监控录像截图。
“这是一张利用视觉错位和后期裁剪刻意制造出来的假象。”世真的语气冷静得像在陈述一个科学事实,“这是原图,而这里,是当天公司侧门不同角度的监控录像画面,时间戳清晰可见。”
屏幕上,监控画面一帧帧播放,清晰地还原了当时的场景:社长递过水瓶,她低头双手接过,两人之间保持着礼貌的距离,所谓的“接吻”完全是角度造成的荒谬误会。
“事实就是,那天我练习到很晚,社长作为公司前辈,顺路送我回家,并出于关心给了我一瓶水。整个过程,持续时间不超过三十秒。这就是全部。”
她顿了顿,目光重新回到那位灰色西装的记者身上,也回到了所有镜头上。
“所以,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是:照片是假的,是人为制造的谣言。”
台下响起一阵低低的哗然和窃窃私语。
世真没有停顿,继续开口,回答第二个,也是更核心的问题。她的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些,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至于我和社长的关系——”
她再次停顿,这一次,目光变得无比郑重。
“是上下级,是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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