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她的认真劲,郑璟澄咬着唇角强抑笑意。
“有劳夫人。”
詹晏如这才弯下身,小心翼翼去拆他束带。
这还是生平第一次给人换衣裳,何况还是郑璟澄。
詹晏如动作很轻,怕再伤了他。
瞧着她脑袋上的步摇在面前晃荡不停,郑璟澄手痒地想去把它拨停,却还是强忍着满心欢喜将视线落到她逐渐攀升红润的脸颊上。
也不知她是紧张还是什么,额角都洇出汗来。
“难为夫人了…”
詹晏如抬眼,束带刚好拆开。
“没有…”
她将束带轻轻放在手边,腾出手擦了下汗,才又返回来帮他剥褪外袍。
“不必了。”郑璟澄没再难为她,拍拍自己身边让她坐下,自己也寻了个舒服姿势靠着,“夫人说今晚有要事找我?”
“嗯。”詹晏如落座,“本来是有的,也不重要了,往后再说吧。”
郑璟澄点头,视线却未离开她试图隐藏情绪的侧脸上。
烛火幽微,缱绻笼着她那双覆满了担忧的明眸,可其中秋波翻腾不息。
“璟澄…”
她鲜少这般称呼他。
郑璟澄呼吸都轻了,等着她说些什么。
可半晌她也没说出一个字。
瞧她犹豫,郑璟澄想到方才回来时看到院里铺满的香炉,自觉她是睡不着,想效仿那日的做法,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于是,他缓缓说:“今日我法力不够,夫人可否陪我睡书房?”
詹晏如抬眼瞧他,也知道他是受伤了需要人照顾。
“好。”
她应着,但她想说的不是这件事。
方才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感受到了心里的恐惧,她突然害怕他会死。
她一直都觉得他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可当看到他身上的血,她才突然意识到他也是个会受伤,会流血的人。
刀尖之下,谁都是脆弱的。
可郑璟澄却不知她想的什么,还以为始终的沉默是深夜与他共处一室的尴尬,便环顾了四周说:“书房没备床榻,勉强夫人将就一宿?”
詹晏如点头,眼里失意却更浓。
她知道这份失意源自两人间逐渐裂开的鸿沟,这是迫不得已。
但他是她心里唯一的净流,如天山之水明澈高贵,亘古不变。
于是,她缓缓转身过来,鼓起勇气轻声说:“保护好自己…你受伤我会难过。”
昏光摇摆,照着她长睫轻敛,也照清她眸底恍惚。
郑璟澄悠然一敛,毫不犹豫追问:“出于什么难过?”
出于什么?
信任?
仰慕?
詹晏如不知如何答,但她知道那日从大理寺回来,郑璟澄是因什么动了气。
那样高贵的人,曾被她一而再再而三伤得体无完肤。
丘婆不该提及过往,但她提了,有些事詹晏如不该回避。
犹豫再三,她终于澄清了那日丘婆提到的事。
“丘婆带我长大,她了解我。及笄前那三年,是我长大后过得最快乐的三年。”
仿佛等来一句迟了太久的答案。
郑璟澄眸色越发深浓,仿佛震惊。
詹晏如不敢正视他那双能将人吞噬的眼,及时回避开,却听他郑重道:“但你至今欠我一个解释。”
他指的是当年詹晏如给六品司阶递庚帖的事。
詹晏如没法解释,她在贵妃榻上的小几趴下来,只道:“你也有自己爱的人,有些事身不由己。”
郑璟澄没再往下问。
他似乎又让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危险地带。
他不知她口中说的是谁,只觉心中酸涩,因为她爱的人不是他。
她会为了那个人,甘愿伤害他。
…
十五岁的盛夏。
詹晏如还有半年就及笄了。
在酒楼做了工出来已是傍晚,趁着宵禁前去丘婆说的肉铺子买了些肉脯,才转过回家的巷子口,就看几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堵住了去路。
看到正中那个靠着马车车厢的痞里痞气的男人后,詹晏如掉头就跑,却被身后几个武士围起来。
“妹咂!”井全海缓缓朝她走来,“怎么一见哥哥就跑?”
“马上就宵禁了!你就不怕我喊人施救?!”
“喊呗。”他笑,“顶多去蔡将军那喝喝茶,还能把我怎么着?”
随着他逼近,詹晏如朝后退避,直到撞在身后的几人身上。
“上次的事,井大人已经知道了!你怎么还敢胡来?!”
“不提还好,提起来我就生气!”井学海朝边上啐了口,“那小子来路不小?竟然有人暗中保他!什么来头?”
“我与他不算熟!不知道!”
“不知道?”井全海嗤笑,“听说只是个弘文馆的小小校书郎?功夫不差呢!”
詹晏如摇头,“我们的确不熟,我只知道他为官!”
“那他总找你做什么?还是说你故意勾引他?”
詹晏如攥着肉脯的手紧了紧,抿唇不语。
“怎么跟你娘一个德行?嗯?”井全海凑到她面前,满眼戏谑,“你娘还等着我爹给他脱贱籍呢。”
提起詹秀环,他眼里攀升一种回味的贪婪。
“老爷子这几日不在,我也有幸欣赏了一番姨娘的歌舞。”他舔唇,‘啧’了声,“真是妙!”
“你、你目无伦常!会遭报应的!”
“这不都是你害的?”
瞧他凑到跟前,又闻着他吐出的满嘴酒气,詹晏如害怕地胸口起伏,却不敢胡言乱语。
“早让我尝尝滋味,我也不会用她缓解情思。”
即便他这般说,却着实注意分寸,没再做任何出格的举动,停在她面前慵懒地瞧着她。
“好歹咱俩也是兄妹,你太不照顾哥哥了。”
詹晏如强忍着他的无耻。
“你今天出现在这,又想用阿娘威胁我做什么?!”
“那天老爷子可把我骂惨了!妹妹怎么也得安抚安抚哥哥?不然我就只能找姨娘帮忙了?!”
“你——”詹晏如气地很,却也只能纵着他胡来,“——你想我怎么做?”
“教训教训那小子!”
还以为是什么不伦要求,詹晏如蓦地一惊,眼角瞬间洇红。
“我手无缚鸡之力,不可能。”
“没让你打人。明天我在杏花楼摆宴,我找人把他喊去。”
“然后呢?”
井全海笑意更胜。
“羞辱他,会么?”
嘴唇终于被咬破,浓烈的血腥流进嘴里,她坚定摇头。
井全海不耐地“啧”了声,站直身子,吊儿郎当地晃了晃,也不知道从哪扯了件小衣出来,拎到她面前。
“就给你一次机会,若是哥哥不开怀,我晚上就找姨娘去开怀。”
言罢,他嘲笑着将那件小衣扔到詹晏如脸上。
滑落时,詹晏如接住,那上面绣着阿娘的名字,不知他是从哪弄来的。
在一群男人中间捧着那东西倍感羞辱,詹晏如连忙攒在手里,藏到背后去。
井全海就喜欢看她这副守礼又担惊受怕的模样。
他舔舔唇角往后退,还不忘举起手指提醒:“就一次,记住了。”
可詹晏如想了一晚,即便想破脑袋仁,也说不出羞辱郑璟澄的话。
直到第二日她一早去杏花楼,看到酒楼的厢间内有男子给女子送庚帖,她才想到这个办法。
于是她管掌柜要了酒楼贴在酒壶上的红纸,潦草做了个简易庚帖。
傍晚时,井全海果不其然呼朋引伴来摆宴,他们包了二层能看到大堂的厢间,一直在里面看热闹。
詹晏如也趁那时瞧见与他同行的友人带来的侍卫。
那侍卫和郑璟澄乍一看有几分相似,但细看起来,无论气质还是相貌都是云泥之别。
晚些时候,郑璟澄果然到了。
手里还带了些詹晏如爱吃的小食。
井全海的厢房内顿时静了,所有人都等着看詹晏如如何羞辱这个从无败绩的人。
于是,詹晏如就在他含笑走近时,当着他的面,将那份粗糙的庚帖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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