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清芷姑娘让我交予你。”詹晏如说这话时心里有种奇怪的黯然,但她说不上来那是种什么情绪,只道:“想是心悦你许久了。”
郑璟澄掀眼瞧她,眼中的繁星点点被深潭吞没,消失不见。
“多谢。”
他接过来,却突然一改原本的平静,冷淡道:“怎么?迫不及待想把红豆改成红娘?”
这无疑是句刁难,却让詹晏如不敢再言,想着哪里又说错了话。
郑璟澄将香囊随手放在一边,同时落了碗,仿佛也没了吃饭的心情。
“倒也不必费心思,很快你就能收到我的喜帖。”
方才垂下的眼皮蓦地一掀,更为难言的情绪笼上心头,詹晏如无法描绘,只觉得从鼻尖到心底都染上了浓稠的酸涩。
但她有什么资格酸涩。
他这样好的人,早就该妻妾成群。
看着远眺静湖的男人提到喜帖时的意气风发,此起彼伏的蝉鸣声都更欢畅,仿佛在替他开怀。
詹晏如沉默了半晌,温吞道:“恭喜。”
敷衍的客套让郑璟澄勾唇浅笑,举手投足间的淡雅端方仿佛此刻这千顷碧湖中的粼粼波光,耀眼却不张扬。
一改方才闲淡,他忽然转了话题,肃然语气犹如公堂审讯。
“昨夜你怎么会在安善堂?”
詹晏如将上午遇到罗畴的事同他尽诉了遍。
“想是他为了打探一二,故意透露了五常丹给我,将我引到安善堂,又将这个消息通知了钟继鹏。”
昨夜郑璟澄在铁门外隐隐听到门内的对话声,但也没听清晰。
“昨日死的三个人是平昌士绅钟继鹏的人?”
“对。离开平昌前,就是昨日那个断眉带人烧了我住的地方。”詹晏如又想了想,“我没想到钟继鹏的势力如此大,大名鼎鼎的安善堂都与他有瓜葛。”
“这般想来,一路上我们都在钟继鹏眼皮子底下,直到客栈内丘婆疯癫,金掌柜将计就计把人送去了安善堂。”
“他在周元魁面前表现出一副勉为其难的姿态,怕是不想让你对他起疑。后来罗畴顺利接下我们二人,当晚虎子便偷了壶。”
“只不过,昨日断眉曾问了我壶的下落,虎子偷壶他们并不知晓,显然不是钟继鹏授意。”
郑璟澄“嗯”了声,“你想说,是罗畴?”
“我的确怀疑是他,但若说法成立,虎子为何要拿着壶走呢?他们二人都与钟继鹏相关,丘婆晕厥,我又不在,直接毁了证据不是更好?”
“又或许,罗畴和他们本非一路人,迫不得已才揽下这件事?”
郑璟澄眸色深浓,望着倒映着昏暗天光的静湖。
“还有一种可能,罗畴让你去安善堂是为了一石二鸟。”
“你是说,要么让钟继鹏的人杀了我?要么,就是借我揭露什么?”
“五常丹,他做的第二手准备。”
“若钟继鹏的人能杀你灭口,他只需再找机会来大理寺除掉丘婆。若灭口失败,他想让你将安善堂私造五常丹的事带出来,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禁药和钟继鹏。”
“可为何他会突然这么做?就因为你扣了我和丘婆?”
“因为虎子拿着的三只壶里藏着份少女名录!”
詹晏如大惊,“什么少女名录?!”
“京兆府发现了虎子,也找到了你丢的壶,里面藏着几本名册,被水泡烂了,只勉强认出封面上的字。”
“虎子怎么说?”
“他死了。”
郑璟澄没说细节,也是怕再吓着她。
詹晏如却震惊不已,她怎么也没想到虎子竟然被谋害!
郑璟澄又道:“钟继鹏一路追赶你想是因那份名录;而罗畴这时暴露五常丹,怕是也知道了壶中的秘密,索性就把矛头都指向钟继鹏了。”
如此行事才能让罗畴暂且脱身。
詹晏如这般想着,心中惴惴不安。
她不知那少女名录又是什么,值得钟继鹏连旧仆丘婆都要除。
但虎子呢?又是谁杀的?
犹豫片刻,她问:“倒是你为何会子夜徘徊在安善堂外?”
仿佛知道她会问,郑璟澄稍敛凝重神色。
“我怀疑安善堂正在炼制敬元末年盛行的五常丹。这般生疑正是因那里面含有活血的五灵脂。”
“那日罗畴隐瞒不提,被我询问出,我还没想到。但听说安善堂最近在大批征召药婆,便忆起曾经五常丹开炉时的盛况。”
“那时我年岁还小,只记得每每端午前后,家中的婆子和小童都会被送进宫一段时日。后来又听旧友提到,他贵为礼部尚书的父亲那时忙着筹办祭祀药神的皇家庆典,才得知是因尚药局炼丹开炉宫人忙不过来,才从相熟的亲朋宅里借人。也是那时我知晓这味丹药叫做五常丹。”
“五常丹。”詹晏如想了想,她没听说过。
郑璟澄解释:“京中官贵受先帝影响,让这位温补阳气的丹药风靡一时。却因其极为稀有的配药,只能从尚药局获取,也因此举国上下的贵族都在哄抬五常丹的售价。”
“后来听说这丹药逐渐流向各地的风月场所。那些年不知有多少壮志青年沉迷享乐,致使大曌国上下乱象丛生。”
“敬元末年。那时我不过垂髫之年。所以罗畴认出丘婆的毒是因为认出她吃过五常丹才刻意隐瞒?但他岂能辨别呢?”
“五常丹就是他的手笔。”
詹晏如惊叹,“他只是个医士…炼丹制药不该是方士之职?”
“他原本是方士,因熟知药理,被人举荐给敬元帝,才得以平步青云,做了三年侍御医,还是先帝的随侍御医。”
“可他为什么要暴露五常丹?这不等于自掘坟墓?!”
郑璟澄默了默。
“只能是为了隐瞒更可怕的事。”
话音落,身后的花园小径上忽传来两个幕僚的闲谈。
“户部郎中廉大人今日急函传来的,那孩子几年前就在延蘅县报了失踪。”
“啊?如今才在金洋河发现,也不可能是几年前就死了。”
“那孩子身世还在查,但延蘅离京城这么远,他小小年纪必定不是一人来的。”
听着二人的讨论声越发靠近,詹晏如跟着郑璟澄同时起身,就看两个中年官员已从步道行来。
见郑璟澄在这,两人交谈戛然而止,快步朝前走来,拱手一揖,“郑大人也在。”
郑璟澄同样回礼,举止端正高雅。
“刚问了些证词,正要回去了。”
两人也因此朝他身后一抹荼白移目过来。
詹晏如礼貌福身,视线扫过左边的‘同’字脸,和右边的‘囧’字脸。
却忽见囧字脸八字眉下的目色一凝,“姑娘,好像在哪见过...”
詹晏如可不记得这个人。
“民女相貌平平,大人定是记错了。”
可瞧着她不加芳泽都难掩下的华容婀娜,灼灼耀目岂能是相貌平平?
囧字脸更确定在哪里见过,便追问了句:“姑娘可认得工部尚书井学林,井大人?”
突兀地提及,让同字脸和郑璟澄都颇为好奇这句话的因由,转而看向渐入夜色的荼白。
反倒因突然提及井学林,詹晏如心里重重坠了几下,连忙否认:“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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