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界泉的泉水冰冷刺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芙洛丝觉得比来的时候冷多了。她抱着胳膊,浑身滴水,爬了出来。
守门的两个守卫已不再说话,他们坐在石阶上,头垂得几乎挨着膝盖,一手执剑,一手执矛。
不过短短一会儿功夫,他们的武器全都锈迹斑斑,锐意不再。
青苔和藤蔓爬得到处都是。
整个地底冷得像个大冰窟,冷气直钻到人的骨头缝里,芙洛丝嘴唇哆嗦,说不出一句话来。她身上最后一点诅咒的鬼影,如雪一样融化在泉水中。
安德留斯的分魂还跟着她。
他游得好慢,一边游,一边有白气从他身上抽离。于是芙洛丝转过身去,拉了他一把。
这一拉可不要紧,芙洛丝的手直接从他的手掌里穿了过去!
安德留斯显然也很惊讶,他抬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不好,他的本体……”芙洛丝咬着牙,用两只手去拉他,她努力了好几次,才在虚空中找到一点实体。她连拖带拽,牵着他淌过最后的泉水,离开了那个金光幻化出来的大花园。
“我们得赶紧回去!”
巨人的力量被借走,拉撒乌城里没有一个活人,是亡者的灵魂栖居之所,这也就意味着,芙洛丝在现实的世界死过一次。
灵魂虽然还好好的,不过,真的能回去吗……
地底的路,好长,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
……
这是安德留斯被【工匠】一伙追杀的第三天。
两天前,凭着对地图的记忆,他一路向南,跑到了沙漠与艾赫艾拉大峡谷交界的地方,那里小山汇集,是他【山神】能力发挥的绝佳场所,他卷起暴风雪,利用空间交换的能力,抢走了芙洛丝,也躲开了星塔的瞥视。
代价是,他的身体承受不住这样的消耗,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就和刚被芙洛丝从雪山接出来那会儿一样。
他躲在狼的洞穴里,把原住民一家全都暴揍了一顿,赶了出去。他的精神和力量还是够他处理一两头野兽的,但是没必要,血腥味会引来新的捕食者,而他已无力抛尸。
他用冰雪凝成的长针,和从上衣拆下来的丝线,一点点缝合伤口。洞穴里有很多狼毛,他缝合伤口的时候,狼毛就混在血肉里,不过,他控制不好自己的力量,冰针缕缕融化,伤口冰冷麻木,也就感受不到什么痛苦。
他的眼前总是一片黑暗,偶尔混着浑浊的血红,导致他也看不清自己在缝什么,他只是忍着痛苦,将破碎了的、漏出来的东西一股脑地塞进体内,缝起来。
最冷的是他的骨头。他自己也觉得奇怪,骨头明明是死物,裸露在外面,却会产生比血肉更尖锐的痛楚。
他不停地流血,失血过多,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口渴。饥饿的感觉蠢蠢欲动,和疼痛一起折磨着他,像两扇旋转的巨型水车,将他挤在中间,碾来压去。
忍耐。
唯有忍耐。
他需要时间来慢慢恢复,而芙洛丝的生命却在滴滴答答中耗尽。最后一次交手,他削掉了【工匠】右手的大部分指掌,却没办法杀了他。他眼睁睁地看着他逃了。
没能杀掉一个【身份者】,也就没有拿到能替芙洛丝疗伤的那个小瓶。
这片沙漠里,下一个死掉的也许就是他。
他经常将自己的指尖塞进芙洛丝手里,让血流下去,流进她的唇间。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失温太多,他总感觉,喝了他的血后,芙洛丝的嘴唇就温暖了。
他吻上去,细细确认,在即将得到那个让人沮丧的答案时,又猛地清醒,移开嘴唇。
人真脆弱啊。
他必须离开这里了,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天,这一带已经不安全了,【工匠】一伙早晚会找到这里来,他必须徒步走过峡谷,去往更远的、星塔探测不到的地方。
再带着芙洛丝,是不可能的了。
“喜欢吗?亲爱的,嗯?”他这么想着,扣着芙洛丝的下巴,将手指捅得更进去了些,让流血的地方几乎舌根。【身份者】的血是不错的食粮,仅次于生命。他让自己的血压着软软的舌根,顺着咽喉,直直地流下去,直到流到芙洛丝的胃里。
“今天就喝个饱吧。”
芙洛丝的下唇被他按得发红,可惜,他的视线并不清明,否则,他的动作会放得更轻柔。
等太阳落下去,夜幕降临,就要离开了。他必须依靠夜色的隐蔽来赶路。
【歌者】、【工匠】、【愚人】、还有那个不知底细的女人……我猜,我们都很期待下一次的见面。
他靠着芙洛丝冰冷头,任由那些如绸缎一样的发丝滑落在身上,一动不动。他的眼光望向洞外,越过稀稀拉拉的林木和层层叠叠的岩石,等待日落。
日落。
绯红的霞光撒遍大地,天色渐渐暗沉,整个世界的温度都低了下来。
“想跟我走吗?”他最后深嗅了一口怀中人头发的香气,冷幽幽的香气,以心声发问。
怀中人没有回答。
“真没良心啊。”
他站起身,离开。
然而没有走成,他靠着芙洛丝,不甚安稳地睡了一夜。也许,【工匠】他们不一定会搜到这边来。他在这里休息一晚也不错,可以恢复体力。
第二天,必须走了。
真的、真的要走了,这里离出事的地方不远,【工匠】他们只要还在找他,就一定会找到这里来。他神志不清,极度虚弱,一定在逃亡的时候留下了很多痕迹。这里不安全,很危险。
“一起走吧,”他这么想着,牵起芙洛丝的手,让她的手臂环过自己的肩膀,“看看我可以带你走多远。”
就在这时,他听到周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声音很轻,就像是刻意隐藏自己一样。周围偶尔也会有些老鼠、蛇爬来爬去,但,安德留斯可以感受到他们的呼吸声还有热度。
这样一闪而过的声音,绝对不正常。
——【工匠】身边那个能隐藏自己的女人?
果然不该在这里多待一天,坏事了。安德留斯屏息凝神,留心听着。
“嘶……你可真能跑啊。”
这个声音响起的时候,安德留斯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怔了一会儿,又听到一声:“辛苦了。”
一双冰冷的手捧着他的脸,他颤抖着,被吻了一下。
身上的重担一瞬间被卸了下来,紧绷了两三天的身体,终于喘上了一口气。他按着那双手,带着劫后余生的解脱,又带着点埋怨,疯狂地掠夺着她唇齿间的气息。
——这个人,果然很没良心。
芙洛丝看见安德留斯的分魂在地底消逝时,就猜到安德留斯这边遇到了危险,但没想到,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本来是想用一个吻保证她对安德留斯的掌控,安德留斯却如此狂热地回应了她,搞得一个命令磕磕绊绊了许久才说出来:
“我【仆从】的血与肉,依我的命令,去你们原来的地方,恢复你们原来的样子!”
这个命令一下出去,洞穴里的血腥气便淡了不少。
“唔,好了,”她推开安德留斯,却被他的牙齿碰了一下,疼得闭了下眼睛,“发生了什么,谁打伤了你?”
她赶了回来,安德留斯怎么也应该很开心才对吧?
论正面战斗的能力,她可是强上安德留斯不少,不管面对何种强敌,她的回归都是好事,可安德留斯的表情却难看得要死。
他恢复了原貌,面貌英俊,眼睛多情,但是那双眼睛黑沉沉的,很不开心。
她吮了下舌尖,发现嘴巴里的味道很奇怪。淡淡的铁锈味。
血?她受伤了吗?她感受了一下,胃里是有些难受,火辣辣的。她去往拉撒乌城邦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看惯了脆弱的安德留斯,再次面对真正的、完整的安德留斯,也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安德留斯全身上下都散发出危险的气息,这是他原本的样子,冷血、淡漠,那双眼睛一看就知道,他的心里一定转动着很残忍的想法。
他就是这样的人。
芙洛丝用力戳了一下他的胸膛,“别给我摆脸色,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说着,她的视线往下,安德留斯胸膛上的雪花印记,竟然已经淡得看不见了。
她撕开他的衣领,借着洞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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