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练室那个近乎失控的瞬间,在胥逸的心海里激起了滔天巨浪,余波久久未平。然而,预想中的尴尬、退缩或是更激烈的冲突并未发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微妙、更令人心慌意乱的心照不宣。
那天之后,胥逸和江肆之间仿佛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外界的一切窥探与嘈杂隔绝在外。屏障之内,是只有他们两人能懂的、流淌着的暗涌与默契。
胥逸不再试图掩饰自己的目光。在录制现场,他会自然而然地寻找江肆的身影,看到对方在处理工作、与人交谈,或是仅仅只是安静地站在角落,他的心便会奇异地安定下来。而当江肆的目光迎上来,带着那种了然于心的温柔笑意时,胥逸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仓惶躲闪,他只是微微蹙眉,或是故作冷淡地移开视线,但那微微泛红的耳根,却泄露了他所有伪装的平静。
江肆则更加细致入微。他依旧负责胥逸的一切日常琐事,从餐食到行程提醒,但其中掺杂的私心,如今已不再加以掩饰。他会记得胥逸无意中提过一句想吃的点心,第二天便悄悄放在他的休息室;会在胥逸因为长时间录制而露出疲惫神色时,不着痕迹地调整流程,为他争取片刻喘息;会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将一瓶水递到胥逸手中,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他的手背,带来一阵短暂却清晰的电流。
他们的交流变得极其精简,往往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便能传递彼此的心意。
“水。”胥逸只是朝某个方向瞥了一眼,江肆便会将温度刚好的矿泉水递到他手边。
“吵。”胥逸微微蹙眉,江肆便会上前,以商谈工作的名义,将过于热情围上来的选手或工作人员引开。
“累。”录制到深夜,胥逸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江肆便会放轻所有动作,将一件外套轻轻搭在他身上,然后守在门口,挡住所有不必要的打扰。
这种无需言说的默契,像一层温暖而安全的茧,将胥逸包裹其中。他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有一个人,能如此精准地读懂他所有未出口的情绪,能如此自然地接纳他所有别扭的脾气,能如此坚定地站在他身边,为他隔绝世界的纷扰。
他开始习惯,甚至依赖。
导师合作舞台的彩排进入最后冲刺阶段。胥逸和他的贝斯手选手的表演已经磨合得日趋完美,那段充满张力与对话感的过渡段更是成了整首歌的灵魂所在。
一次联排结束后,胥逸坐在舞台边缘,微微喘息着,看着空旷的观众席。灯光暗下,只有安全通道的绿光幽幽亮着。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很轻,但他知道是谁。
江肆在他身边坐下,没有说话,只是递过来一瓶已经拧开盖子的能量饮料。
胥逸接过来,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缓解了嗓子的干渴。两人就这样并肩坐在黑暗的舞台边缘,望着下方虚无的座位,仿佛那是他们独有的、与世隔绝的角落。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宁静而亲昵的氛围。
胥逸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瓶身,感受着身边人传来的、令人安心的体温和气息。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在签售会上见到江肆的情景,那个举着“爸爸爱你”灯牌、笑得一脸无畏的青年,是如何莽撞又坚定地闯入他封闭的世界。
从排斥,到习惯,再到此刻心动与依赖。
这一切,快得让他恍惚,却又真实得不容置疑。
他微微侧过头,在昏暗的光线下,看向江肆的侧脸。轮廓模糊,但那份专注和温柔,却清晰地传递过来。
“江肆。”胥逸开口,声音在空旷的舞台上显得有些低沉。
“嗯?”江肆应声,也转过头来看他。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像星辰。
胥逸看着他,那些在心底盘旋了许久的话,到了嘴边,却只化成了一句带着点别扭的询问:“那天……那个人,没乱说吧?”
他指的是那个撞见他们牵手的工作人员。
江肆闻言,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带着让人心安的磁性。
“没有。”他语气笃定,“他很有分寸。而且……”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胥逸有些紧张的脸上,带着点戏谑,“就算说了什么,也没关系。”
胥逸的心跳漏了一拍:“什么意思?”
江肆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出手,轻轻覆盖在胥逸放在瓶身的手上。
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将胥逸微凉的手指包裹其中。
胥逸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江肆更紧地握住。
“意思就是,”江肆的声音很近,带着温热的气息,拂过胥逸的耳廓,“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胥逸的手背,那细微的触感,像带着细小的火花,一路蔓延,点燃了胥逸全身的血液。
“我只在乎,”江肆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敲在胥逸的心上,“你怎么想。”
胥逸屏住了呼吸,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两人交握的手,和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他没有挣脱。
他任由江肆握着他的手,感受着那源源不断传递过来的温暖和力量。黑暗中,所有的伪装都失去了意义。他闭上眼,近乎贪恋地汲取着这份让他安心又悸动的接触。
过了许久,久到胥逸几乎以为时间已经静止,他才听到自己用极其轻微、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说:“……知道了。”
简单的三个字,没有明确的答复,却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
江肆握着他的手,微微收紧了些。他没有再追问,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就这样静静地握着,仿佛握住了全世界。
舞台下方,依旧是空无一人的观众席。
但在这个昏暗的角落,两颗心,却前所未有地靠近。
指尖的温度,交织的呼吸,无声的告白,以及那句轻如叹息的“知道了”,共同谱写成了一曲,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心照不宣的序曲。
《旋律碰撞》终于迎来了万众瞩目的决赛夜直播。
场馆内座无虚席,荧光棒汇成一片起伏的星海,喧嚣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后台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极度兴奋与紧张的战前气氛。化妆师、造型师、导演、选手……所有人都在做最后的冲刺,步履匆匆,对讲机里的指令此起彼伏。
胥逸已经做好了妆发,穿着一身量身定制的黑色演出服,上面缀着细碎的亮片,在灯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芒,与他此刻生人勿近的气场相得益彰。他独自待在专属休息室里,闭着眼,指尖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击着《逆鳞》的节奏,进行着上台前最后的默演。
外面的嘈杂仿佛被隔绝在外,但他的心却并不全然平静。一种陌生的、带着期待和一丝隐秘躁动的情绪,在他惯常的冷静面具下悄然涌动。
敲门声轻轻响起,不疾不徐。
胥逸睁开眼,沉声道:“进。”
门被推开,江肆走了进来。他今天也穿着正装,深蓝色的西装衬得他身姿挺拔,气质比平时更多了几分沉稳。他手里拿着最终的流程表和耳返设备。
“还有二十分钟。”江肆将流程表递给他,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但看向胥逸的眼神里,却带着只有彼此能懂的、深藏的关切与鼓励,“设备最后检查一遍,状态怎么样?”
胥逸接过流程表,目光扫过,却没看进去几个字。他的注意力全在江肆身上,在他熨帖的西装领口,在他握着耳返的、骨节分明的手指上。
“嗯。”胥逸应了一声,声音有些发紧。他接过耳返,指尖不可避免地与江肆的相触,那短暂的碰触像带着微弱的电流,让他心跳倏地加快了一拍。
江肆似乎察觉到了他细微的异样,没有立刻松开手,而是就着这个姿势,微微倾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语:“别紧张,就像排练时一样。你很棒。”
他的气息拂过耳廓,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胥逸喉结滚动了一下,别开脸,耳根不受控制地漫上热度,嘴上却依旧硬邦邦:“谁紧张了。”
江肆低笑一声,终于松开了手,替他调试好耳返的佩戴角度,动作熟练而自然。“观众席第一排,靠近舞台左侧通道的位置,”他状似随意地提起,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视野很好,而且离后台入口近。”
胥逸的心脏猛地一跳。
观众席?第一排?左侧通道?
那是江肆今晚的位置?
他是在告诉自己,他会在那里看着他?
一股热流猝不及防地涌上心头,冲垮了所有故作镇定的伪装。胥逸猛地抬起头,看向江肆,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江肆看着他微微睁大的、带着些许无措和更多汹涌情绪的眼睛,微微一笑,伸手,极其自然地替他理了理其实并不凌乱的衣领,指尖轻轻拂过他的锁骨位置,一触即分。
“去吧,”江肆的目光温柔而坚定,仿佛带着某种承诺,“我就在那儿。”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休息室,轻轻带上了门。
胥逸站在原地,看着那扇合拢的门,久久没有动弹。衣领处仿佛还残留着江肆指尖的温度,耳边回荡着他那句“我就在那儿”。
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安心感和难以言喻的冲动,在他胸腔里疯狂滋长。
他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试图平复那几乎要破胸而出的激烈心跳。然后,他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那个眼神不再冰冷、反而闪烁着某种炽烈光芒的自己。
他知道,今晚,他不只是在完成一个舞台。他是在奔赴一场,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无声的约定。
直播正式开始。
炫目的灯光,震耳的音浪,主持人激情洋溢的开场白,选手们依次登场……一切都按照流程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
胥逸作为压轴表演嘉宾,在决赛结果揭晓前登场。
当主持人报出他的名字时,全场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尖叫。追光灯骤然打在他身上,将他笼罩在一片耀眼的光晕之中。
胥逸站在舞台中央,微微眯了下眼,适应着刺目的光线。他的目光,却穿透那片光芒,精准地、毫不犹豫地投向了观众席第一排,靠近舞台左侧通道的位置。
江肆果然坐在那里。
在沸腾喧嚣的人群中,他显得格外安静。他没有像其他观众那样疯狂呐喊挥舞,只是静静地坐着,微微仰着头,目光穿过躁动的空气,稳稳地接住了胥逸投来的视线。
四目相对。
刹那间,周遭所有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胥逸只能看到江肆那双在昏暗光线下依旧亮得惊人的眼睛,里面盛满了全然的信任、欣赏和一种温柔到极致的鼓励。
胥逸的心脏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瞬间填满,胀痛而又无比充实。
他对着那个方向,几不可查地、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然后,他转过身,面向整个场馆,深吸一口气,对着麦克风,吐出了两个字:“《逆鳞》。”
前奏响起,低沉而压抑的贝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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