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问持续了半个多时辰。
李庸的嘴确实硬,但他终究舍不下刚出生的小孙子,吐了个干干净净,只求萧赐高抬贵手,别让李家绝后。
萧赐没有当面答应,离开刑堂后,吩咐下面的人善待老人和妇孺。
秦子瑜闭上眼睛,脑海中全是刚才的画面,李庸血肉模糊,已经看不出人样,狱卒一边用刑一边往他身上泼盐水,晕了醒醒了晕翻来覆去。
血腥味残留在鼻腔,幸而他早上吃的不多,否则定要大吐特吐一番。
“殿下身子不舒服?”
听到萧赐的询问,秦子瑜摇头:“歇歇就好。”
“听闻西厂折磨人的刑罚有上千种,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也……谢过大人不杀之恩。”
若是萧赐想动手,大可以把他堵在西厂,至于贵妃处……
萧赐早些年在长乐宫待过一段时间,当初就是靠着贵妃才得到皇帝信任,进入西厂后一路高升。
他也确实有能力,用铁血手段为皇帝解决了不少心头大患,清洗朝纲,引权贵不满,他们不会恨皇帝,只会恨萧赐。
尽管如此,朝廷仍旧积弊甚深,官场风气不正,端看皇帝对两个郡王的态度就能略知一二,想彻底改变,不仅需要手段和魄力,更需要背后有人支持。
阳光撒在秦子瑜身上,隔着斗篷感受不到风,暖洋洋的让人发困。
“棋子只要有用,就不会有人舍得丢掉。”萧赐道:“与其谢臣,不如谢南康王和普宁王,殿下都舍得大义灭亲了,臣自然不会让殿下失望。”
“亲?”秦子瑜抬头看向远处的枯木,微微眯起眼睛:“孤与他们不熟。”
“就算流着相同的血,亲与疏也无法直接下定论,在我看来,能相互扶持相互惦记的才是亲。”
“至于一味的算计讨好,不过利益牵扯的傀儡罢了。”
他遇到过太多亲戚邻居,从前对他冷眼旁观,后来见他发达了,又亲亲热热的凑上来找他借钱,或者让他介绍人脉。
连他都如此,何况一国太子。
秦子瑜能想象到原主小时候,这些所谓的伯父堂兄是如何虎狼环伺口蜜腹剑,然后在皇上的日渐冷淡中,一个个离他而去。
原主身体不好,不是脑子不好,他分的清是非对错,或许一开始会怨怪自己,要不是他整日生病,父皇不会对他失望,叔叔伯伯还有堂兄弟姐妹们也不会不理他,来找他的时间越来越少。
直到他渐渐长大,明白其中的千丝万缕。
真真是一年三百六十日,风霜刀剑严相逼。
原主的身体本来就弱,再加上心思过重,哪怕是萧赐不动手,他也撑不了太久。
“殿下说的这般清楚,你现在这样……又算什么呢?”萧赐轻笑,嘴角若有似无的勾着,眼神毫无温度,他擦去手上莫须有的灰尘,仿佛在嫌弃刚才的接触。
秦子瑜:“算孤单相思?”
冷风拂过,树枝随着他的话音颤抖了两下,树上的乌鸦“嘎嘎”叫着,飞到屋檐下。
秦子瑜盯着乌鸦的飞行轨迹:“看,连它都被孤感动了。”
萧赐:“……”
乌鸦在历朝历代都有神鸟之称,也有人说它们是太阳的化身,本朝代表着祥瑞,是以无人驱赶,皇宫中偶尔也能见到。
“殿下该回宫了。”
秦子瑜道:“新抓来的人,审问一时半会儿也出不了结果,大人不防陪孤去望春楼,看看有什么新菜系。”
东宫有太医盯着,他需要忌口,这不能吃那不能碰的,穿来这么久,没吃过一次痛快饭。
偶尔吃一次应该没问题。
“若是去望春楼,不如去我府上,有新送来的糟蟹,就看殿下敢不敢了。”萧赐道。
秦子瑜眨了下眼睛:“有何不敢?”
“大人带路便是。”
萧赐的府邸是皇帝半年前新赏赐的,离西厂不远,四周基本上全是官家宅院,占了整一条街。
庆安跟庆康看着宽阔的萧府,眼神中不乏艳羡,同样是太监,他们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达到督公的高度,若将来能有个宅院,把老家的亲人接来,或者认个干儿子,有人为他们养老送终,就已经是他们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了。
秦子瑜突然开口:“大人入宫十载,宫女们便罢了,到了年纪可以出宫,好歹有个盼头,太监们一辈子都在宫里,没有后嗣,大人当初可认过干爹干哥哥之类的?”
周围瞬间安静,庆康和庆安退后三步,恨不能把自己砌地上,当个杂草或者土堆。
干爹倒还好,有些总管太监年纪大了,想提携下面的小太监,不仅能养老,还多几个眼线,将来都是人脉,可是干哥哥……
殿下当真不明白干哥哥是做什么的吗?!
萧赐的眼神比冬夜里的风霜还要冷:“没有。”
“孤也觉得没有。”
秦子瑜跟在萧赐身后跨过门槛,开门的老仆对着二人弯下腰,目送他们往里走。
府外除了大,一切平平无奇,府内别有洞天。
院门两边种着常青树,在凄凉的初冬格外显眼,曲折蜿蜒的青石板路后是堆砌而成的假山,周围有许多空地,本应种满花草,可惜芳菲落尽,只剩下一地干枯。
宽敞明亮的厅堂,外面游廊环绕,透过厅堂的花窗,后面有一个巨大的人工湖,远远能望到错落有致的厢房,被层层叠叠的古树和影壁墙遮挡住。
花厅是专门用来待客的,华贵不失优雅,比之开阳殿,此处更符合萧赐的审美,他坐在椅子上,犹如一幅美好的画卷,单看着就令人心旷神怡。
“刚才的话还没说完。”
待厅内只剩下二人,秦子瑜道:“大人孤身一人在宫中,无亲眷相照,不如认孤当干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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