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院判提着药箱匆匆进来,见陛下守在榻边,大气都不敢喘,躬身行礼后,小心翼翼凑到榻前。
指尖搭在荣安侯的腕上,三指轻按,凝神探了半晌,眉头微微蹙起,而后又换了只手,反复诊了两回,面色愈发难看起来。
这脉象平稳有力,哪有半分病气?
越珩目光紧盯着太医的脸,见他神色迟疑,心一点点沉下去,手不自觉地攥住了江鹤汀的腕子,感受到那薄薄肌肤下跳动的脉搏,这才稍作安心。
待太医后退几步站回原处,他开口问道:“荣安侯的身体究竟是何情况?”
太医和江鹤汀同时感到心头发慌,一个是怕被揭穿,一个是怕被误以为医术不精。
偷眼瞧了瞧陛下紧绷的神色,又瞥了眼荣安侯倚坐在那里,正用眼尾扫向他。
太医心中默默叹气,陛下这般紧张,且侯爷盛宠正眷,若是说没病,定然以为自己医术不精,还要遭荣安侯记恨。
可要说有病,又实在诊不出来。
越珩见他支吾不答,侧首对着江鹤汀郑重道:“你别忧心,不管是什么病,都能治好。太医若是不行,那就张贴皇榜,召集天下名医,总能寻到法子的。”
太医听到这话,知道再拖不得,硬着头皮尽量将声音放得平稳,“陛下宽心,侯爷并非顽疾,只是冬日畏寒。
前些日子许是不慎冲了风,气血略滞,只需好生休养几日,再服些温补的汤药,便无大碍。”
唉,欺君之罪,只盼着荣安侯能演得像点,别连累他一起倒霉。
江鹤汀搭在被上的手,这才悄悄松了劲,决定顺着演下去,正好借这由头躲几日。
越珩扫过太医发白的脸,并未完全放下心,质疑地问道:“既无大碍,你方才为何迟迟不答?”
“臣是头回为侯爷诊脉,侯爷身份尊贵,臣不敢有半分轻忽,故而多诊了几遍,慎之又慎,才敢回禀陛下。”这话半真半假,也算圆得过去。
越珩盯着他看了片刻,才缓缓点头,勉为其难接受。可眉头没松多久,反倒涌上更深的愧疚。
果然是因为他毁了地龙,让江鹤汀受冻才病的。
他顺着那腕子向上移去,握住了江鹤汀的手,似乎是要用掌心将那点凉意捂热,“你安心休养,这几日,我会亲自在这儿守着你。”
恍惚间江鹤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睫毛颤了颤,没稳住声气,不可置信地问道:“陛下刚才在说什么?”
想到两人可以日日相处,越珩温声重复道:“我说,我会亲自在这儿守着你。”
说完便开始期待了起来。
江鹤汀的天塌了。
原想着装病能落个清净,现在倒要日日对着越珩了,那他何必折腾这一遭呢。
挣扎着委婉劝道:“臣不过是小恙,陛下您龙体为重,若一直守在这儿,怕是会过了病气,还是避一避的好。”
“曾听闻,病气若能过给旁人,患者的病便会好得快些。”越珩目光落在他脸上,神情过于认真,带着锋芒与强势,甚至令人心生畏惧。
“若是这传言为真,我希望你明日就好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恳切,使得江鹤汀心头猛地一颤,瞬间乱了方寸,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去接,就那么顿在了那里。
越珩的知交情谊,似乎太过浓烈了。
太医的天也塌了,这话他听着只觉得天旋地转,后背的汗都浸透了官袍。
可以等他走了再说吗?免得这两位神仙哪日突然想起来,就随手把他给灭口了。
不多时,内侍端着汤药进来,苦涩的药味在殿内弥散。江鹤汀盯着那碗药,迟迟没有接下。
毕竟是药三分毒,他不太想喝。
嗯,不是因为嫌苦。
正要开口推辞,却被越珩先一步按住。
“乖些,喝了药好得快。”
太医忙趁机补道:“侯爷放心,臣开的都是温补气血的方子,暖身养气,于人无甚大碍。”
江鹤汀听出太医的暗示,这才抬手端过药碗,在越珩的注视下仰头一饮而尽。褐色药汁顺着唇角滑落,在他白皙肌肤上洇出道深痕。
越珩用指腹轻轻揩去那药渍,划过下唇时,鬼使神差地按了一下,柔软温热触之爱不释手。见他露出疑惑神情,这才回过神。
而后随即递上一盏净水:“漱漱口。”
来回漱了两遍口,可那股萦绕在体内的苦涩,却仍未散去。对此越珩早有准备,示意内侍呈上一碟桃脯。
江鹤汀看着忽然怔住,自他娘离世后,这么多年,喝了药再没人会特意拿桃脯来哄他,久而久之,连他自己都要忘了。
鼻尖发酸,低头遮掩情绪。
越珩只当他嫌麻烦,不愿沾手,于是拈了块桃脯递到他唇边,眼神里带着点期待。
江鹤汀张口轻咬,声音低哑:“多谢陛下。”
“太生疏。”越珩不满,把手移开,“换个称呼。”
见他这闹脾气的模样,江鹤汀蓦地失笑,仿佛又见着了年少时的越珩,青稚里带着股不屈,嘴上硬邦邦,心却软得很,是个极好哄的人。
他收了笑意,抬眼望去,目光坦然,轻轻喊了声:“越珩。”
越珩眼底霎时亮了,手上带着点不易察的轻颤,当即把桃脯递回他唇边。
他想要的就是这样。
江鹤汀在他身边,不用藏着心思伪装,不用刻意摆出恭敬模样,能松快,能随性,便是张扬任性也无妨,只要肆意随心地留在他身边,便够了。
一旁的太医听得心尖发颤,后背的汗又冒了一层,垂着头,连呼吸都不敢过重,只盼着能早些告退。
毕竟再待下去,日后怕是真要落个不明不白的下场。
之后几日,越珩真如他所说,每日朝散就直接来偏殿待着。带着一身晨露的冷意,到了殿门口,先驻足片刻,解下大氅,抖落身上寒气,才缓步进去。
一进殿,目光先往榻边扫。见江鹤汀或歪着看书,或坐直了侍弄花草,不再是先前恹恹的样子,眉峰也舒展些。
窗边矮案早被内侍收拾妥当,一叠叠奏疏码得齐整,朱笔斜搁在砚台旁,印玺用锦布裹着就放在那里,丝毫没有要避着江鹤汀的意思。
殿内墨香混着兰草香,倒也清雅。
江鹤汀起初那股子被迫装病的憋闷,这一日日磨下去,也早就消散了。
他立在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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