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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愧意

小说:

帝台春暖

作者:

辞泱

分类:

现代言情

直到二更的锣声敲响,宴会总算顺利结束。

待将陶晋等贵客一一送上返程的车驾,陈德音终于拉下勉强噙笑已有许久的嘴角,又恢复往日的六分矜贵与四分傲慢。

她瞥了眼正在不远处与其他宾客假作惜别的黄季,冷哼一声,又朝黄舒窈走去。

“窈儿,为母有些乏了,你留在此处,和你父亲一起送送其他客人。”说罢,她又蹙眉补充:“背挺直些,打起精神。”

“是,母亲。”

黄舒窈强行支撑起酸软无力的身体,向她投去一个温婉乖巧的微笑。

陈德音扶额颔首,转头就向内院走去。

待那身华贵的衣袍消失在转角,黄舒窈这才支撑不住,在猛烈的眩晕下晃了晃身体。

“娘子!”阿姎低呼一声,将她扶住,手下竟是一片滚烫,“哎呀!您这是……在发热呢!”

“无妨,先扶我回去吧。”

黄舒窈看着正在院门口送客的父亲,自觉已没有什么帮得上的忙,累积一晚的不适又愈发明显,若如母亲所说继续留在此处恐怕只会惹出麻烦,倒不如早些回房歇着。

阿姎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江楚禾正与黄家管事韦骜作揖辞别。

“诶?那不是江娘子?”阿姎的语气带着几分欣喜,“您等着,我去喊住她!让她给您瞧瞧!”

“不许去!”黄舒窈低喝一声,阻止她道:“否则今日的宴席可就要白费了!”

“啊?”阿姎不解。

黄舒窈料想此人定然不知其中利害,但她无意多费口舌,只道:“我不过就是受风有些着凉罢了,你快点回去给我熬碗姜汤便可,切不可将我不适的消息声张出去!”

她为今日准备许久,好不容易才捱到散席,若让旁人知晓自己身体不适,那往后给人谈起这场盛宴,众人议论的焦点便不会是黄四爷资财雄厚实乃巨贾,也不会是黄娘子温婉贤淑堪为良妻,只会是她黄舒窈体虚病弱,难当大任!

“还不快些扶我回去?”黄舒窈眉头紧蹙,语气坚定。

阿姎见状,只好听命行事,但是在临离开前,她还是不死心地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缥色身影,期盼着对方能正好转过头来。

可惜,江楚禾并未发现身后的这道视线,她正对着冷清的街巷发愁。

韦骜一眼就看出她的难处,“江娘子可是在为难车驾?”

今日来访的多数宾客都自备车驾,唯有江楚禾是临时唤了轿夫来的,现在天色已晚,黄家主宅又选址在幽深僻静之处,想再叫车恐怕并不容易,而与她熟络的葛木兰又不知何故竟以望春楼突发急事为由从席间早退,未能捎她一程。

江楚禾点点头,坦然承认。

“夜色已深,岂能让贵客独自返家?”他唇边挂着温良恭谨的笑容,对江楚禾道:“家主特意交代要备好车马,将您平安送回。”

江楚禾有些意外。

她与黄季素来无甚交情,且两人地位悬殊,他为何突然这般殷勤?

但此举堪称雪中送炭,江楚禾自是不会假作清高拒绝人家,她从善如流道:“如此,便多谢黄四爷,也有劳韦管事了。”

“江娘子莫要客气。”韦骜一边引路,一边状似无意地同她攀谈起来:“敝人听说,江娘子出身郾州医药名门青囊山庄?”

江楚禾早就听说此人处世圆滑周到,想必只是礼节性地问及她的师门。

但精明如她,又怎能放过这个自我宣传的好机会?

江楚禾立刻回道:“江某不才,正是‘青囊山庄’庄主亲传弟子。”

医家自古看重师门传承,而历经千年不衰的青囊山庄更是这一行当的金字招牌。

果然,韦骜的脸上明显流露出了几分敬意。

正当江楚禾以为他会同寻常人那般称赞起“自古名师出高徒,江娘子师从此等宗师大家,想必也是神医在世”时,便听得韦骜说道:“在下素闻宗庄主高义,每逢疫病横行之时皆会派出弟子前往援手,悬壶济世以慰苍生,说来江娘子亦是扶危济困的女中丈夫,实令某等男儿汗颜。”

啊不是,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江楚禾默默咽下早已准备好的台词,做出一副谦虚恭谨的模样道:“韦管事过奖,江某只求不辱师门、无愧于心,无论是两年前深入疫区,还是此前的见义勇为,都只为践行心中道义而已。”

她特意提起自己在宁州大疫期间救治百姓的事,为的就是将话题拉回到医者本分上来,以便见缝插针地再为归元堂立一立招牌。

不想韦骜下一句却将话头引向别处,生生阻断了江楚禾想借此机会从南山堂手里撬走黄季这个大主顾的念想。

“说起来……五年前越州的那次大疫,江娘子也曾前往疫区相助么?”

“五……五年前?”

江楚禾将这话重复一遍,试图掩盖自己突如其来的慌张。

但韦骜似乎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他微微颔首,再次确认道:“嗯,越州,天枢。”

天枢一词在医经《素问》里指的是天地之气相会的中点,而在大梁版图上的“天枢”则是位于这片陆地正中的,一座依山而建的古城。

此山名唤“灵山”,山如其名,可说是颇具灵气。据传正是武神与莳花神女的飞升之地,亦是上古贤君天子庚与天帝沟通之所,自大梁建国起更是屡降祥瑞,被先帝钦点为封禅祭天之处。

但对于江楚禾而言,此处却并非什么洞天福地。

那是江姓族人的埋骨之所。

五年前,她自兴京逃出后一路南下,循着族人流徙的路径进入越州地界,还未来得及赶上他们的脚步,便得知因綦江在流经灵山时意外发生决堤,灵山脚下的洼子村已于一夜之间化为汪洋,而她的亲人们则尽皆葬身水底,尸骨难寻。

正所谓“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江楚禾刚得知噩耗不久,还没来得及寻到机会潜入灾区收殓族人遗骨,瘟疫便顷刻间在整个越州肆虐开来。

彼时大梁已与西绝开战数月,此处正聚集着大批自定州逃难而来的边境灾民,一路流亡本就怨气横生,又猛然遭到洪涝瘟疫,过激的情绪开始逐渐弥漫,在某些民间团体的推波助澜下愈演愈烈,甚至一度出现过悖逆之举。

幸好朝中派往天枢赈灾的钦差是素来以铁血著称的尚书右丞杜惠,他在接下重任后便立即下令封锁各处要道阻断疫病蔓延,同时又迅速擒获数个妄图借助宗教势力趁火打劫的贼匪头目,这才避免了一场动.乱的爆发。

而“青囊山庄”庄主宗离则在得知洪灾发生的当晚便派出百名弟子赶往天枢,为应对瘟疫做足准备,两相合力之下,总算在数月以内将疫情彻底控制住。

可惜,江楚禾并未对此做出什么像样的贡献。

因为她在天枢附近没有逗留多久便被强行带回青囊山庄,此后近两年都不曾离开过郾州灵渊,甚至在灾后数月齐王与国师于天枢举办罗天大醮为死者祈福时,她都无缘前往,为自家冤死的族人同颂几句经文以寄哀思。

想到此处,江楚禾不禁叹息道:“江某惭愧,彼时拜入师门尚且不久,没能在天枢百姓遭逢瘟疫时施以援手。”

她如此向韦骜解释着,言语间流露出的那份自责,令后者感到有些意外。

“此等壮举但凡行过一次便已是不世之功,何况江娘子平日治病救人亦是福泽万家,大可不必因未能在天枢出力而感到挂怀。”韦骜如是劝道。

只是他不懂,江楚禾的懊悔并非只是因身为医者未能在紧急时刻尽责而产生的愧意。

更令她于心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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