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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第十章

小说:

和听障糙汉闪婚后

作者:

橙白成白

分类:

现代言情

陆听先听见几道沉闷响声,尚未抬头,余光里闯入一双黑色的方圆头皮鞋。

边雪跌跌撞撞,奔入房间,咖棕色的风衣中夹了件酒红色开衫毛衣,衣摆从陆听肩头扶过,带起一阵清洌的风。

陆听浑身像被电击,酥麻感从脊椎涌上天灵盖。胶带撕扯发出尖锐刺响,他汗毛竖起,皱眉盯准边雪的背影。

边雪端起摄像机,腾然起身。手指在仪器上拨动,同时嘴唇快速张合。

“别动……拍……陆工。”

陆听识别不出更多信息。

边雪的胸腔大力起伏,面色潮红,唇角勾起张扬的弧度。

昨晚还被嫌弃的相机,此刻像一只蹲在猎人肩上的鹰。

边雪周身的散漫不见踪影,反而透出股忘我,甚至是怪异的气息。

陆听怔了又怔,低低“嗯”了一声,却茫然得不知该看向哪里。

拍什么?拍我?

他不是镜头下妆造华丽的明星艺人,蓬头垢面,满手灰尘,工装背心上满是工作留下的机油。

脸上甚至带着昨晚不欢而散的尴尬。

他保持微微抬头的姿势,边雪一动不动,相机也对准他一动不动。

陆听仿佛听见快门的声音,咔、咔……

但摁下快门的时候真的有声音吗?

取景器里,陆听的下颌露出冷硬的弧度,嘴唇因专注而抿成直线。

他眉宇间的那丝惊讶,透过撩起来的、薄薄的眼皮,不经意地透露出来。

身后的佛像安详无声,视线落满整间小屋。

边雪血液沸腾,而后手指开始颤抖。陆听在镜头后模糊成虚影,边雪将头猛地从相机里拔出。

按住腹部,止不住地深呼吸,空气涌入鼻翼、胸腔,他弓腰跑出房间。

“哇——”

意识随着胃酸一块儿被吐出。边雪吐得泪眼朦胧,生理泪水将脸糊成一团,眉毛眼睛黏在一起。

什么海狮、沙漠、森林,混在谩骂和攻击声中,变成一滩酸水。

有人往他嘴里塞了个什么,冰凉液体滚入喉结,没来得及咽下的东西顺着嘴角溢出。

陆听用凿木头的劲儿,拍打边雪的背。他二话不说拿走相机,把矿泉水塞进他手里。

边雪呛咳两声,瓶子被捏得变形,他心想也不用这么用力吧,魂儿都被砸出来了。

“不好意思,跟你没关系,”边雪缓了口气,抬头看着陆听,“我就是……很久没碰这玩意儿,有点抗拒。”

陆听皱起眉,摇头不语。他小心翼翼捧着相机,然后撩起背心,用衣角擦边雪的脸。

粗糙的面料在脸上摩擦,边雪一愣,刚看见对面那人的腹肌,又被蒙住了眼。

“我……唔!”

眉眼彻底舒展开,边雪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揉成团的纸巾。回过神时他被陆听半拥着,两人反应过来,同时退开半步。

“不拍了,”陆听说,“别拍了你。”

边雪好半晌说不出话,脸上火辣辣的,不知谁是被擦的还是烧的。

他把相机放回去,进屋洗了把脸。

回来时佛像被安放回角落,陆听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正在拿棉签擦拭助听器。

等他戴好,边雪踢了下脚边的木凳,在陆听身边坐下。

“对不起,”边雪轻声说,“真的很对不起。”

陆听侧头看来:“道歉不要,不欠任何人你。”

边雪又愣在那儿,眼角殷红,陆听看不下去,狠狠摁了下他的眼尾。

这个动作里带了些无可奈何,照理说,陆听本不应该这样做。他很清楚,所谓的“婚姻”,不管怎么看都是冲动的结果。

里头掺杂的东西太多了。

好奇、担心、金钱……但无论如何,都无法带来实质性的关系转变。

陆听没用过相机,但边雪呕吐的时候,他竟产生了感同身受的错觉。

“小时候木头砸到我,”陆听松开手,想了想说,“我学木雕爸爸不要,觉得是他的错。”

边雪吸了下鼻子,拿起刻刀看了眼,闷声闷气问:“然后呢?”

“但我喜欢,偷偷看,”陆听指着窗户,“我在那里站着。”

边雪顺势看去,想象陆听支着头,趴在窗框上偷看的场景,支个脑袋,偷偷摸摸,眨巴眼睛。

“我高三,爸妈开车送货,出车祸去世。摸到木头,我也很恶心,”陆听两手交叉放在腿间,认真地说,“我看见了网上……算了,所以理解你,我。”

有些话落到嘴边,边雪却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韩恒明说他矫情,不适合干这一行,边雪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他把书翻烂,将书里的句子嚼得细碎然后反刍。

吞吞吐吐,恶心别人也恶心自己。

陆听一句“理解你”,让他在深夜里的辗转有了意义。

边雪揉了下眼睛:“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陆听问。

“我妈,”边雪勉强笑了一下,指着天花板,“她去天国了。”

陆听低头,“嗯”了一声。

“前段时间去拍野生动物,看见捕猎的场景,我忽然就想起我妈。”

“为什么?”

“她住院的时候,我拍摄过很多照片,”边雪脚尖并拢晃了晃,“我从来没问过她愿不愿意,镜头一对准她,她总在笑。后来她去世后我在想,摄像机和动物的獠牙,到底有什么区别。”

“别告诉阿珍,”他继续说,“她只知道妹妹在国外,很忙脱不开身。”

边雪的声音越来越小,陆听不得不低头看他的唇。他谈起摄影、相机,嘴里的话忽然变得很深奥。

陆听试图理解,可他连动物园都没去过。

边雪知道自己说得太多了,他将脸埋在掌心里,缓了缓,抬眼若无其事地说:“你刚才的状态特别好,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很真实。”

“什么真实?我只是在工作。”

边雪把木凳挪近,掏出手机打开相册,翻到一张在草原上拍摄的照片。雄狮的腱子肉紧绷,目光炯炯有神。

“你觉得这张照片怎么样?”边雪问。

陆听有样学样:“很真实。”

边雪弯起眼睛:“不真实,实际上镜头边有人拎着鹿肉,它才呈现出这种状态。”

他往后滑动,翻到为许秋今拍摄的杂志封面:“这张呢?”

许秋今坐在高高的椅子上,逆光俯视镜头,灯光把他的轮廓勾勒得完美无瑕。

陆听不确定了,用眼神询问边雪的意思。

“旁边有人打光,”边雪说,“他的线条很漂亮,但后期修过下颌和鼻梁,鼓风机原本把他的头发吹得很乱,团队不喜欢,说一定要遮住颧骨。”

陆听似懂非懂,靠近细细看了几眼:“真有人能长成这样吗?”

边雪乐出声,翻到下一张。

拍摄间里灯光昏暗,环境杂乱,人员复杂,但主角依旧是许秋今。

许秋今一手叉腰,一手拿着剧本。他似乎被什么东西困扰,皱着眉偏头,视线斜斜扫向镜头。

陆听怔了一下,忽然明白了边雪的意思:“这张很……真实。”

边雪垂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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