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几个叔八卦了几嘴,说李东在老板手底下跑车,根本不是什么大老板。
这事能传出来,是因为他贷款买了辆车,担保人填的亲戚的名字。
公司发短信来要债,亲戚看不明白,找人帮忙,短信就这样被其他人看见了。
边雪没有对此发表意见,吃完酒席,他想跟去汽修店看一眼。毕竟李东在这丢了面子,打的什么主意再明显不过。
不过陆听不乐意,秦远山又打包票说有他盯着,不会出事。再怎么不放心,边雪也只好作罢,他得尊重陆听,人自己能处理好。
于是边雪溜达着回了阿珍副食,告诉杨美珍任务完成,下次再有这种活动,他不想参加了。
“咋这么挑,”杨美珍的手套初见雏形,“有席吃还不乐意啊?”
“还没有你做的好吃。”
“爱吃也没见你多吃,胃口比云磊那小孩儿还小。”
“云磊长身体,胃口好不是应该的吗,”边雪把椅子拿到街边晒太阳,“阿珍姨,你认识李东吗?”
“哪个李东?”
“嗯……东子?”
“他啊,认识,”杨美珍放下手里的活,“镇上谁不知道他在林城当大老板,他奶奶整天拉着我们炫耀,恨不得上广播站通告去。”
边雪懒洋洋地说:“你不也整天说我是大摄影师?”
“你这小孩儿讨喜,能一样吗?”杨美珍的语气里全是对东子的看不上,“你少和他玩,他小时候我就觉得不咋地,你姨我看人很准的。”
边雪伸直腿,在脸上摊了本杂志,两手搭在肚子上昏昏欲睡:“还会看面相呢?”
杨美珍说:“我想起来你小时候跟他不对付,是吧?”
“是啊,不对付。”
“你妈有一次跟我说,你和东子在学校门口吵架,她本来想上去帮忙,结果你跟个小炮仗似的,把人骂得狗血淋头。”
杂志下的眼睛倏地睁开,边雪闷声说:“我都不记得这些了。”
杨美珍的语气变得跟毛线团一样柔和:“她那晚没睡着,我问她坐阳台上干嘛呢?她说她后悔。”
边雪拿下脸上的书,坐起来问:“为什么?”
他妈妈杨云晓,一个一辈子都没妥协过的女人。当年毅然决然离开晞湾镇,后来毫不犹豫地选择出国,去非洲当志愿者。
边雪无法想象她说后悔的样子。
杨美珍眼珠上扬,想到哪说哪:“她说,不管你能不能自己解决,她还是应该出面,至少得让你知道,她就在不远处,靠得上……”
要不是阿珍姨提起,边雪真记不得小时候和李东之间还有这回事,更不会知道柳云晓有过这样的想法。
隐约回忆起什么,先出现的细节是一种无比复杂的感受。
无助、不安、愤怒、委屈,过去太久,它们朦朦胧胧,或许都有那么一点。
可以确定的是,当时心里的确有一道声音在说:如果有人能帮我就好了。
边雪把话听到一半,脸颊一阵冷一阵烫。他控制不住地从椅子上蹦起来,放下书,往汽修店走。
“诶!你去哪儿呢?”
“我去逛逛,晚点回来,阿珍姨你看一会儿店!”
*
边雪站在小路上没过去,这儿被很多人踩过,泥地上有道土坑。不远处,李东彻底喝醉,面色通红,口齿不清。
棚子里摆着一排工具,陆听站在车底,周展站在一边帮忙递东西。
李东大声嚷嚷:“你小心一点,别把我新车修坏了!”
陆听瞥他一眼,从脚边拿起一个斜口钳。
“跟你说话呢,”李东绕到车边,拍拍前盖,“你听不听得见啊?”
秦远山把李东拉到一边,递了根烟过去:“陆工是店里技术最好的师傅,交给他你就放心吧。”
李东刚叼着烟走出几步,陆听从车底钻出来,在工作服上擦手。
“怎么样,看出是什么问题了吗?”李东瞅了眼陆听的耳朵,眯着眼问,“哦不好意思我忘了问,你这耳朵能听懂吗?”
周展“嘶”的一声,突然大喊:“秦老板!狗!狗进来了,快先让它出去!”
秦远山一怔,跟着演:“哎还真是,我这院子里流浪狗挺多,李老板,要不您去我办公室等等?”
李东不搭腔。
陆听越是沉默,他那股气儿就越顺不过来。
陆听自始至终没什么表情,如墨的黑发扫过眉眼,视线平等地扫过每一个人——除了李东。
那种厌恶到极致,以至于懒得搭理的表情,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然而李东本人沉浸在“居高临下”的快感中,陆听的表情在他眼里不是蔑视,而是怯懦以及崇拜。
陆听换了双手套绕车一圈,把车里里外外排查一遍。
人的嘴会骗人,但车不会。每一个零件在陆听看来都有声音,新的旧的,坏的好的……
所以他扔下手套,在李东面前站定:“是从哪儿买的车?”
周展和秦远山回过神,齐齐看向李东。只见李东拿烟的手一顿,很快脖子上凸起一根青筋。
“你什么意思?”李东先是用气音发笑,“正规店里买的啊,前天刚提的。”
陆听偏头,在肩上蹭掉额角的汗水:“零件旧的,车有改装痕迹,被骗了你,现在找卖家还来得及。”
秦远山立马插进两人中间:“能修好吧?能修好就行啊,车有点小毛病多正常啊……”
“你到底是不是专业的!”李东一口唾沫喷在秦远山脸上,“老子这车是新的!新的你能听明白吗!”
发什么酒疯,太吵了。
陆听皱眉退远:“能修,火花塞老化。”
李东推开打圆场的秦远山,拍开周展阻拦的手:“你这聋子是不是真听不懂人话?这不是存心挑事儿吗?”
陆听读懂了他的唇语,见他急得上蹿下跳的样,忽然就笑了一声。
周展拦在陆听跟前:“李老板你这话就过分了!”
秦远山顾不得刚才挨的那一下子,跑到陆听身边,随时准备拦人:“老板!诶!有事好好说,您这车是新的、是新的!咱不是正要给修嘛!”
“秦老板,你店里的小弟怎么说话的?”李东挺起装满酒的肚子,扯着脖子骂,“我是看他年轻,耳朵又不好,才一直忍着没骂人!”
陆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其余三人伸手的伸手,张口的张口,场面一度混乱。
蹲在小路上抽烟的边雪揉着腿站起来。
李东这蠢货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讨厌,肚子里装的全是中年男人成功学,喝了点酒就控制不住,逮着个人就要发作。
将烟头在垃圾桶上摁了摁,边雪撩开头顶的叶片,挽起袖子刚抬起脚,眼底那团人影有了动作。
没看清是谁先动的手,只见醉醺醺的李东脖子一拧,张牙舞爪地往前扑去。
有人大喊:“我操,别动手啊!”
另一人嗷了一嗓子:“李老板!你你你喝醉了!别冲动!”
陆听听不清,反应慢了半拍,被李东抓住了胳膊。但很快他弯腰从秦远山和周展中间绕过,反手拽住李东,身体直压过去。
边雪的手垂在腿边,他盯准陆听的动作。
握拳、抬手、挥拳——
仿佛听见“哗”的一声,陆听砸在李东胸口的那一拳漂亮利落。
他总是迟钝慢半拍的眼睛,比任何时候都清明,狠厉劲儿从指骨间砸出,砸得李东跌跌撞撞,酒醒了大半。
一拳,够了。
李东捂住胸口:“我操,陆听你是不是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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