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李胆与另一监视他们的人,短时间内难以行动,想必已飞鸽传书,请上头另派新人了。
李福端派来的人,能力真是一批比一批差,难道她就那么不值得他派个功夫深厚的吗?
要不是花眠船手里还有军权,真要以为对方是对她放松警惕、消极怠工了。
他们要抓奸细,绝不能打草惊蛇,必须引蛇出洞!
“小谭,你看住李胆以及与他赛马的那个席州营士兵,这两人若是私下见面或托人传递消息,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花眠船义正辞严道。
“是。”
谭闻雨应声回道。
“将军。”谭闻雨本欲离开,却又突然回身,面向花眠船,斟酌再三开口:“我想同您进京。”
她目光灼灼。
此次进京接受封赏的仅小部分人:有人是为回京见见世面,有人会请几日假顺路探望家人。这段日子,驻守将士除朝廷封赏外,还能获得额外丰厚奖励作为补贴,因此不少人宁愿长期驻守大漠,多为家人攒些赏赐,也不愿离开。
谭闻雨如今大仇得报,再无牵挂,又无亲无故、孑然一身,多一份赏赐于她无关紧要,少一份也不影响生计。
与其一辈子与大漠黄沙为伴,在这座戍边小城度过余生,倒不如离开这里,出去走走——看看上京繁华,见见江南烟雨。
“今晚收拾行囊,明日子时,随军回京。”
花眠船说道。
谭闻雨眼中登时闪出光亮,快速作揖行军礼,语气里掩不住激动:“多谢将军!”
——
午夜子时,花眠船交代好军中大小事宜:上到日常练兵安排,下到对军营旁村镇的日常帮扶,事无巨细,精益求精。
她回京后,军中事务交由右将军梅褚询,她十分放心。
梅褚询原是京中七大望族梅家的三小姐,虽是闺阁女子,心中却藏着“大漠孤烟”的志向。不顾家人劝阻,在花眠船上次回京时偷偷跟了出来。尽管朝中已有女子入朝为官的先例,梅褚询本人也豪放不羁,可梅家作为京中老牌贵族,仍秉持“女子不可抛头露面、出嫁随夫、相夫教子”的封建思想。
梅褚询索性与家里断绝关系,近几年凭自身能力闯出名声、升了官职,在朝堂上渐渐崭露头角,梅家却日渐衰落。
梅家从前寄予厚望的大公子,去年死在了怡红院的花姬床上;二公子自小痴傻;小公子出生仅月余,还体弱多病,能否活到成年尚不可知。
直到这时,梅家才想起梅褚询。彼时她已封将,前途无量,家人哭求她回家看看。梅褚询起初不为所动,后来终究心软回去了一趟,却被家人逼着与各家公子相看——老的少的、康健的体弱的、世家子弟或是新贵后人,无一遗漏。她被缠得厌烦,趁着夜深人静,一人一马快马加鞭,骑了三四天逃回南境。
此后,她再没回过梅家,也不愿再回去。
去年她父亲过世,二房叔叔被贬,家中生计难以为继,母亲一日修书三封求她回去,她也没再心软,只是每月拿出一部分军饷寄回家中,算是尽了做女儿的最后一份孝心。
她们这群人整日过着刀剑舔血的日子,梅家却总用礼教约束她的行径。女子不该只生于后院、长于闺阁,听凭家人与家族安排潦草过一生,她们也该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
可大多时候,无论出身世家还是长于乡野,女子面临的往往是“听天由命”的结局。
长夜漫漫,凉风习习,不知不觉间,天已亮了。
——
“那两人休养得如何了?”
花眠船问道。
“伤得不轻,席州营那个一时半会儿怕是下不了床。监视的人说,他今天一大早就收拾好了行李。”梅褚询若有所思,“看样子,他似乎很看重这次回京。”
“我要交代的事,想必你都清楚了。还有,别忘了……”
花眠船的话未说完,便被梅褚询打断:“别忘了按时吃饭,别总顾着练兵,身体是一切的本钱。”
花眠船一顿,朝她笑了笑:“你既都清楚,早该提醒我,省得我白费口舌。”
“只怕梅某私下里会跟众人说,花将军总爱说些关心人,却人人都知道的‘废话’。”
话音落,她捻起茶杯饮了口茶。
“将军,这话您每逢吩咐事宜必说一遍,遇上急事还要叮嘱两遍。而且您不只是对末将如此,给军中其他人委派差事时,也会根据各人情况说些额外嘱托。”
她对军中常差遣的下属,总会多几句任务之外、关乎他们自身的叮嘱。
军中军纪严明,将士们心怀大志,常以“上报天子兮下救黔首,杀尽倭奴兮觅个封侯”为志向。
“罢了罢了。”
花眠船无奈地摆了摆手。
“告诉老胡,饮酒要适量,别贪多,另外盯紧那两个人。”花眠船眉梢带笑,故意逗她,“要不要我替你向汀南姑娘问声好?”
汀南姑娘是清音阁的清倌人,也是全京城最好的琵琶手——上京王公贵族设宴,必请她奏一曲。
她同时还是花眠船在京中的眼线之一,以及……某个人放在心上的人。
梅褚询的脸登时红透,连忙垂下头。花眠船见状,笑而不语。
——
“清点回京人数,我帐内那些瓶瓶罐罐……”萧文怀顿住,视线落在桌上一个陶罐上,伸手拿起细细摩挲,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一并带回京。”
“是。”
成陌应道。
帐外,天已大亮。
——
营帐外,清晨的阳光洒在大漠上。被选中回京的将士,正同未被选中的战友相互告别、嘱托,喊叫声与爽朗的笑声,一同飘荡在黄沙之上。
聊的多是些闲琐小事。
“小沈,回京后可别忘了你的人生大事啊!”张德顺一脸坏笑地瞅着沈墨衡,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
“懂懂懂,你啊,只管备好贺礼等着就是。”
沈墨衡显得有些拘谨,双手紧紧贴在身体两侧,脸色涨得通红。
“可不是我一个人等,老胡、军中兄弟,还有前阵子认识的席州营弟兄,都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知道了。”
“还有。”张德顺收起玩笑的神色,瞬间变得严肃,“要是方便,替我去看看我老娘。若是将军允许……”他望向远处荒原,声音低了些,“替我跟她说说话。她要是问我在军中表现如何,你只管往好里说,不用管真假——老人家听着高兴,就够了。”
张德顺这几年累计立了些小功,也攒了些钱财,可去年一场战役期间,他老娘生了病。他上战场时魂不守舍,被敌人偷袭,丢了一条胳膊。他怕老娘担心,一直不敢回家。
这次回京的机会本该轮到他,他却让给了沈墨衡。
“还有……替我和老胡尝尝香珍楼的老黄酒,要是能带回来一罐……”
“好!好!要是能带,我一定做东,请你俩好好喝一顿!”
与梅褚询告别后,花眠船一早便与萧文怀碰了面,又命从玉清点回京人数与名单。此次她与萧文怀受诏,即日起启程回京。
再见了,南境。
此次回京不知会在京城停留多久,但至少这一路,他们怕是难有安稳日子。
萧文怀又戴上了那顶面具——那是他与花眠船在战场上初见时,戴的那顶可怖面具。
莫非……这面具还能防晒?
正思索着,一道翠绿身影从重重营帐间跑过。
是他!
花眠船没有惊动旁人,翻身下马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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