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娘子怎么站在门口?”
“我只是想看看你。”姜妘莞尔一笑,偏过身子让沈暮进来,“我瞧你往里面放了糖,是不够甜吗?”
沈暮好似有些不知所措:“没,没有……”
“和你开玩笑的,我不爱吃太甜,既然你爱吃,以后我们多做点甜食。”
姜妘不再打趣他,二人坐在窗前,眼前各自都有一碗腊八粥。
她正欲尝尝那加了糖的腊八粥,嘴刚碰到汤勺,眉头便猛然一皱,几乎是同一刻,窗棂骤然大开,飞雪落入刹那,两枚飞镖浴雪而来,镖头卷起冷风,直指屋内二人眉心。
沈暮像是慢半拍,全然未曾躲避,千钧之际,唯有须回以身护主,挡住了那来势汹汹的飞镖。
屋内刹那寂静,须回慢悠悠落于窗台,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擅闯姜家!”
一老者之音隔空传来,下一瞬便又是两枚飞镖,只这次须回未动,而那飞镖则是稳稳落于姜妘手中。
话落之际,那老者已然来到屋前,满眼厉色在瞧清屋内之人的相貌时,瞬息之间散了去,只余万般恭敬。
“姑娘,您怎么来了?是老奴逾矩了,差点伤了姑娘!”
“陈叔,我没事,无须担心。”
“姑娘没事就好,是老奴糊涂了,就凭老奴怎么伤得了姑娘。”
陈叔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沈暮,心中大惊,小心翼翼问:“姑娘,这位郎君是?”
姜妘介绍道:“他是我的好友,在别院暂住几日,对了,陈叔你不是回家探亲了吗?怎么年前就回来了?”
陈叔眸光忽得暗淡,只道:“家里人都已过世,办了丧事后便回来了,留在家里也是睹物思人。”
“过世了?不是回去之前还好好的吗?”姜妘皱着眉,同情之余更多的是震惊。
“是时疫,一整个村子都没了。若非老奴回去的晚,只怕也染病而亡。”
眼前的垂暮老者佝偻着背,压抑着情绪,悲伤笼罩全身。
姜妘忽感心头郁结,目光落在陈叔身上,温声道:“生死无常,陈叔,我听说你还有个儿子在东京做生意,我便代表姜家放你离开,你去寻他吧,这是一万两银票,你拿去吧。”
言罢,便见姜妘从一旁抽屉掏出银票,走出屋内,亲手交给了陈叔。
“姑娘,你要赶老奴走吗?”陈叔抹着眼泪,始终未曾接过那叠银票。
姜妘道:“陈叔,你一个人守了姜家别院五十载,这个院子不该再困住你,你也该到了退休颐养天年的年纪。”
陈叔不懂何为退休,但听得懂颐养天年四个字。
他猛然跪了下来:“若非当年家主救下老奴,老奴早就死在战场上了,老奴愿守着姜家别院一辈子!姑娘,你就成全老奴吧!”
他的态度坚决,姜妘也无可奈何,只得答应:“快起来,既然你执意留下,那便留下吧。”
她扶起陈叔:“我煮了些腊八粥,要不要一起尝尝?”
谁知陈叔听闻后大惊:“姑娘居然亲自下厨?是给这小子……这位郎君做的?”
他瞧向沈暮的目光谈不上友善,但至少是不太顺眼的,那沈暮虽俊美,落在陈叔眼里,妥妥就是个吃软饭的男狐狸。
陈叔深怕自家姑娘会被骗,忙道:“姑娘即使是要养个哥儿,也不必如此委屈自己,还要为了一个男子亲自下厨。”
他越瞧沈暮越不顺眼,偏那人还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一字不语,仿佛他这个老人家欺负他一个小辈似得。
姜妘见气氛不对,忙打了圆场:“陈叔你真的误会了,他不是你想得那样,他是个孤儿,我看他受伤可怜才带他回来的。”
陈叔依旧狐疑,目光审视沈暮,怎么瞧都觉得他居心叵测。
“姑娘,家主外出云游十余年未归,姑娘是姜家唯一血脉,生性纯良,乐善好施,哪里懂这世上险恶,切莫信错了人。”
陈叔苦口婆心,姜妘却好似油盐不进,只道:“陈叔,他不是坏人,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可是姑娘……”
“姜娘子,你不必再解释了,我知道自己不受待见,陈叔也是为了姜娘子考虑,我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也是时候该告辞了。”
沈暮也不知怎得,忽得阴阳怪气的,说完话就大步流星要走,走了好几步路又放慢了脚步,半天也走不出院子。
“你等等。”姜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暮猛地一顿,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来。
他只听见身后那人道:“陈叔,他既是我救的,我便不能不管他,不过也确实该走了。”
“……”这下院子里另外二人都愣住了。
直到姜妘一声:“我也该走了。”
二人皆是震惊异常,不过愣神的片刻,姜妘已然收拾好了包裹。
他二人不过在此住了三日,包裹少得可怜。
眼下姜妘背着包裹,一手握着须回,一手牵起沈暮。
“走吧。”话音刚落下,她便果真拽着沈暮离开了别院,临了还嘱咐了一句:切莫告诉家中她来过。
真到两人一伞的身影离远了,陈叔才终于反应过来。
他的眉头皱成八字,几乎是不愿相信自己所见所闻,自家清风皎月般的姑娘,竟跟一个小白脸私奔了?还让他不要告知家里?
这事儿怎么能瞒着家里呢!陈叔纠结了足足一炷香,最终仍旧将心一横,修书一封回了城内姜家。
只是那刚飞出去的鸽子,不过半盏茶功夫便飞了回来,陈叔震惊地扯下了信,上面唯有四个大字:切莫告密。
是姜妘发现了信鸽,陈叔心中百感交集,心道他家姑娘如此厉害,总不会栽到那小白脸身上吧?想来自己真是瞎操心了。
思及此,他便不再担忧,将屋子里收拾了干净,直到所有东西都恢复原样,方才安心歇下了。
姜妘二人说走就走,却依旧在洛阳城外,并未离远。
沈暮跟在她身后,欲言又止,终究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姜娘子为何对我这么好?”
姜妘双眉一挑,神色变化隐于暗处,回头时眼底含笑:“因为你值得呀。”
沈暮一愣,心跳猛得漏了一拍,只觉得从未见过如此明媚的笑容,月光照耀下的身影,比之那日玄鸟楼初见时的仰望更为耀眼。
眼前这个瞧着比他还要小上几岁的姑娘,有着同辈之人不曾有的冷静、豁达、稳重,但偏偏又纯真、善良、开朗。
与之相比,他就像是个活在地底,见不得光的老鼠,偏偏又因为这副皮囊,被贱卖,被凌辱,被摧毁。
为何偏偏是他要遭受这些?为什么姜妘却能如此明媚耀眼?
“沈暮?你在发什么呆呢?快进来。”
姜妘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入耳中,沈暮方才回过神来。
只瞧见姜妘走进了一家无人的小院,院子里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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