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孙二人哭得声泪俱下,到最后,因太过激烈的哭喊而开始咳嗽,咳声嘶哑急促,五脏六腑都快咳出来。
纪添逍上前顺一顺那老者的脊背,递上一块方帕。
老人抽泣着接过了,手抖得很厉害。将帕子掩在眼底,捂住眼睛,闷声哭泣,长久不愿抬起头。
纪添逍只当其与故亲重逢,情难自已,这世间大多人都是这样。便低声安慰其许久。
楚楚呆愣住,不知所措。
末了,待到这场重逢泪已流过太久,纪添逍终于开口:“斯人已去,老人家,节哀顺变罢。”
待老者情绪稍稍稳定下来,便切入主题:“可别光顾着哭,您的孙女还是有执念未了,此番过来,正是要你为其了却执念。”
执念……
老人肩膀一抖一抖,头有千斤重,吊着难以抬起。良久,终于鼓起勇气将这千斤一并抬起来,看向纪添逍,浑浊的眼睛思虑万千,颤颤巍巍唤道:“纪公子……”
纪添逍讶然:“您认得我?”
他平日不爱招摇,低调至极。加之这两年身在歧州,许久不入京城,眼前这面孔瞧着并不太熟,怎么会一眼认出他?
老人嘴唇颤抖,还欲再说什么,却看到柳道非也走过来,立刻激动道:
“柳掌门!您……”
柳道非淡淡道:“别后无恙。”
“当年,当年你们在锦州,我嗬咳咳咳咳……”一话未毕,猛地弓起身子,又爆发出撕裂般的咳嗽。一声赛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嘶哑。脸因此涨得通红,脖颈上青筋突突直跳,浑身猛烈颤抖。
楚楚见此情景,大惊,又爬过去,想要触碰老者:“阿公,你没事吧阿公……”
纪添逍欲上前,却被柳道非拦住。
后者指尖凝起,金光闪过,灌一点灵力给老人,才作略微好转。
“没用的,”柳道非沉重道:“他当年染过瘟疫,落下病根,难以好了。”
听见此字眼,江却营下意识扭过头,向那处看过去。
却碰巧撞上柳道非的视线,顿时如被蜂蛰,立刻把头别过去。
老者也已然发现江却营在此,看到他只剩薄薄一片魂,又看向楚楚,将二者一比对,又连连叹息,眼眶中溢满泪水:“……世事啊!”
“当年你们在锦州,何等风光恣意!美名在外,受世人所赞颂,如今却……”
却生死有命,道路分歧。
江却营别过脸去,不愿再看。
柳道非下意识朝江却营伸出手,想要抚摸些什么,却忽然想起来其如今只是鬼魂,没用的,碰不到。只能叹口气,对老汉道:“世事已过,不必再挂念。”
话锋一转:“你可还有什么话要对她说?”抬眼看向楚楚。
老汉悲道:“世事一场大梦……”
人生几度秋凉。
他这辈子颠沛流离,此为第几秋?
老汉叹完这一句,忽然站起身。他的腿因坐久而酸麻,这一站险些摔倒,柳道非正要去拉对方,却不想,那老汉正面对上众人,随即,忽然扑通一声跪下来。
“老人家切莫如此——”纪添逍大惊,伸手搀扶:“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
老人却固执地跪下,向三人重重叩首,哭道:“老朽有罪……天理不容!请治我的罪罢!”
柳道非道:“你何罪之有?”
“我听信谗言,做了错事,今日险些让全城百姓因此丧命!我该死!”
“我该死啊——”
头重重磕在地上,发出砰响,一下接一下,很快便见了血。
柳道非与纪添逍合力将他拉起来,为防止其再做出过激行为,便点了他的穴,让其稳坐在地上,道:“有什么话冷静下来再说。”
那老人不能动弹,一双眼睛定定望向众人,怔松住,嘴巴张大,像被抽干精气。良久,才绝望地闭上眼,呼出一口浊气。
楚楚在旁急道:“阿公不是罪人,这是骗人的话,是骗人的话……”望向江却营:“大哥哥,对不对?”
江却营垂下眼,神色复杂。
老人看向楚楚,瞳仁灰败:“好囡囡……”
末了,缓过神来,终于娓娓道出:“我做这一切,只是想见到我的孙女,和老婆子……”
江却营下意识向柳道非看去。
只看到对方轮廓分明的侧脸,眼底深沉,难以猜得清其思绪。便继续向前,看向老人。
老人的声音因哽咽而颤抖:“我这一生多漂泊,几经波折,站脚多地,却无一是归处……”
悲叹:“我乃是岐州人,出身澧城……”
还真是命运多舛也。江却营叹道。
十几年前,澧城被敌攻破,受邪术残害,生灵涂炭。这老汉想必正值中年,刚刚安定下来,却受此一劫。
“家乡尽毁,我侥幸捡回一条命,跟妻子一路颠沛流离,最后流到了锦州。”
“我是个粗人,什么都不会,只会耍一耍皮影。自小学这个,逃命时却用不上,受尽苦难。待到了锦州,以为终于可以安定下来,就又只能继续耍皮影。”
这老人耍皮影确为上上呈,难怪以此安身立命。
“可怜我那老婆子,跟了我这样一个窝囊废,什么都不会,”老人苦笑道:“一路上吃不饱饭,连梳头的篦都买不起,还没有离开我。”
“她随我一起耍皮影,她来做,我来舞,自此……好多年。”
江却营不自觉看向那些皮影,每一张都干干净净,悬挂整齐,连同方才柳道非拿来看的“楚霸王”,那霸王枪的尖儿也保存完好,看上去栩栩如生,锋利无比,边角毫无磨损。足以见老人的用心程度。
老人顺着视线看过去,不免陷入回忆,笑一笑:“这些……还都是她做的。”
“只可惜……”话锋一转。
只可惜斯人已去,留他一人,独自处于世间。
复又看向楚楚,看她明亮的大眼睛:“这丫头跟她阿婆长得真像,却比她还命苦哇,才五岁,就……”
情至心头,又履履动容,有些喘不上气,喉间发出低沉的“嗬嗬”声,与浓痰一混,又要开始咳嗽。
柳道非往他背后一点,灵力灌入,拦下其的咳嗽:“莫心急,慢慢来说。”
对方缓一阵,清一清嗓子,叹道:“我那儿子儿媳命苦,去得早,老婆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就此一病,身子大不如前。”
“我在锦州耍皮影耍出名,挣了那么多钱,我多想治好她,可是……可是不能啊!”
“前半生穷,什么好药都不用不着,终于苦尽甘来,把那碎银子捧在手心里啦!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不管用啊!”
老汉边说边哭,喉中又隐隐嘶哑:“我挣了很多钱!我带她住好房子,住最好的房子,住那些从前逃难时被达官贵人赶出来的房子,他说我们这种人低贱,不配!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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