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宛如被撕开出了一道裂口,倾盆大雨毫不留情直坠而下,瞬间将楼下的荒草丛拍打得折断凋零。
温音拉上窗帘,熄灭房间灯光,躺在床上静静听着雨声。
好一会后,她将薄毯搭在身上。
[028,有动静喊我哦。]
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028感受着宿主的呼吸,十多分钟后发现,床上的人好像真的睡着了。
呼吸绵长,一动不动。
整个房间只剩下了从窗外传来的雨滴声。
时间在黑暗中缓缓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028略带惊诧的声线在温音脑海中响起。
[宿主,楼下的草丛,又有变化了!]
此时刚刚过了午夜十二点。
温音很快起身来到窗边,拉开窗帘才发现雨势已经渐渐变小,还有一轮圆月在空中散发着皎洁的光芒。
是罕见的月亮雨。
她垂眸往下看去。
皎洁月色下,半人高密集的荒草消失,楼下的空地又变成了只有稀稀拉拉几根枯草的模样。
那棵皂荚树再次凭空出现在了温音的视野中。
枝叶在雨水的洗礼中,青翠欲滴。
温音刚要收回视线,余光倏地在潮湿的泥土中,瞥见一圈银色光芒。
看着像是……镯子。
顿时让温音联想到了戴在小团脚踝上,纯银质地的长命锁。
[宿主,你要去哪?]
028还在等着温音的指令,就看见宿主往门边走去,还拿起了悬在门后的黑伞。
[嘘,去楼下草丛看看。]
[我好像看到了……小团的长命锁。]
-
房门被拉开的瞬间,潮湿水汽混合着泥土腥气迎面扑来。
温音身上刚刚还干燥的衣物,立马湿得像是在梅雨天晾晒了几天还没干的状态。
黏糊糊贴在身上,格外不舒服。
屋外一片昏暗,只有天井上被乌云遮住一半的月亮,撒下朦胧光线,将走廊上的布局照出些许轮廓来。
还是相同零乱的杂物和堆积的生活用品。
温音随手拂过一张摆在旁侧椅子的表面,摸到了一层厚厚的灰。
她又拉了拉悬在墙侧的灯绳,没亮。
一抬头,隐约看见原本灯泡的位置,光秃秃只剩下个底座。
锈迹斑斑,蛛网遍布。
像是整栋楼已经荒废许久,空无一人。
视线不佳,温音在脑海里问028:[前面有东西吗?]
028很快回应道:[暂时没有,只湿气格外大。没看到房东或者邻居。]
温音在黑暗中捻了捻指尖沾染的灰尘:[好的,那我们下楼。]
细长黑伞被温音当成了探路的拐杖。
她沿着楼梯缓缓向下,发现楼梯扶手上也满是灰尘。台阶上滑滑腻腻,有种踩在雨后青苔上的错觉。
越往下,泥土腥味越发浓郁,每呼吸一口气,都像是被人按在了泥土里。
温音忍着鼻间不适,小心翼翼踩上下一层台阶。
倏地,她脚上一滑,抬手本能扶住了楼梯栏杆。
温音并没有摔倒,但她还是僵在了原地。
因为那一瞬间掌心传来的触感,明显不属于木头栏杆。
而是一种黏糊糊的,好似将手探入了淤泥中的奇怪感觉。
温音立马抽回了手,在脱离的一瞬间,有什么东西顺着她指尖攀附而上,从袖口滑入,一路往里而去。
温音猛地抬手按住了胸口,黑色雨伞脱手坠落,在楼道里发出了一声沉闷的碰撞声。
不明物体则隔着衣料,在她掌心疯狂涌动,似乎想要突破钳制,往更深处而去。
[怎么了?]
见温音神色不妙,028着急开口。
掌下的东西还在蠕动,见突破不了温音的钳制,竟开始往皮肤里钻。
!!!
温音心头一颤,顾不上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隔着衣料,一把抓住了它。
她皱眉看着胸口,正犹豫着要拿这东西怎么办,一阵夜风从楼道口袭来,卷着麻风细雨,悄无声息吹起了她的衣摆。
温音掌心的东西同时一僵,下一秒,消失得无影无踪。
[刚刚有东西咬我,但又不见了。]
温音松开手掌,只剩胸口处的皮肤,传来一阵阵灼热的疼。
她还惦记着坠落的黑伞,低头一看,地面黑黢黢一片,根本看不清在哪里。
[算了,]温音揉了揉心口处的皮肤,[去后院。]
-
一楼静悄悄的,宛如只有她一个活人。
温音借着月色一路穿过走廊,来到了白天已经探查过一遍的荒草地。
依旧是破败的围墙,借助倒塌在围墙边的砖块,温音踏入了被雨水浸泡得湿软的土地中。
相比于傍晚时的瓢泼大雨,此时的雨势已经不算密集。
温音衣帽勉强能抵御片刻这深夜的细雨。
视野里一片空旷,没了半人高的野草,只多了一棵稚嫩的皂角树。
死寂般的夜色里,除了微风卷起树叶时的窸窣声,就剩下温音走动时鞋底与泥面接触的粘连声。
啪嗒啪嗒。
像某种诡异的音符。
[宿主,你说的银色光圈,是在那树下吗?]
028突然开口:[我也看到了。]
温音闻言,也朝孤零零一棵立在黑暗中的皂角树看去。
树下的泥土里,的确有半圈银色光芒,在月色下格外明显。
温音往皂角树的方向靠近了些许,植物清新短暂掩盖了泥土腥气。
她半蹲下身,浅浅拨开淤泥,露出了底下一只完整的长命锁。
小小的尺寸,熟悉的造型。
温音将长命锁拿了起来,用衣角缓缓抹去沾染其上的泥土,上面赫然刻着小团的姓名和生辰。
温音心口猛地一跳。
随即垂眸看向了脚下被雨水泡发的淤泥。
纤细白皙的手指伸出,温音在028的惊呼声中,直直探入了泥土里。
松软的泥土很快被刨出了一个浅浅的小坑。
温音也摸到了一截坚硬冰冷的东西。
手腕用力,泥土被带出,出现在温音视野里的,是一截森森白骨。
短短一段,像是幼童的胫骨。
又是一阵冷风吹过,将身旁皂角树的叶片吹得摩擦飘动起来。
窸窸窣窣,在黑暗中宛如私语。
刚刚还渐停的雨势,莫名也急促起来。
雨滴滴落在温音僵住的后颈,又汇集流淌进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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