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延下楼时顺手剥了一颗糖塞进嘴里,整个房子光线昏暗,和他每一次午觉睡过头差点儿接上了晚觉,再醒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那天出门本来是有去买菜的意思的,但当时搁置了,回来干了几个小时的活就直接一跃到了今天。
他抬手按在顶灯开关上,又放下,回头看了一眼楼梯上方那道紧闭的房门,放轻动作去厨房打包了垃圾再出门。
“温延!”身后突然有人喊他名字,气得炸毛,“我一说你不出门就出来,明明看到我给你发信息还不理我?我要找校……唔唔唔!”
发声的源头被物理制服,温延回过头,梁希正被他妈妈捂住嘴,瞪大的眼睛里像要冒火。
女人抱歉笑笑:“温老师,对不起啊,希希不是故意的。”
“没事。”
温延摇摇头,却没把家长的话当真。
很难不是故意的。
“妈!”梁希拨开妈妈的手,“说了多少遍不要叫我希希,这个称呼好像女孩子!”
“那上次校长叫你小梁,你觉得像卖保险的怎么不说?”
啊?温延回忆了一下当时霍仲丘提起梁希的称呼。
的确挺像。
“你笑什么?!”梁希瞬间回过头直直瞪他。
温延摊手:“我没笑。”
再一次捕捉到他笑声的梁希暴跳如雷。
“妈你看他!”
“我是你妈,我看温老师有什么用?”
梁希:“……”
温延笑得不行,然后觉得更饿了,和家长说了声去买菜就要走,不料梁希又追上来,拦不住就蹦蹦跳跳在他面前倒退着走,嘴皮子哔哩卟噜叨叨:“温延,我看到你的展子了,全是十几岁的旧画,唯一一张二十二岁画得还是那种,你就算不擅长用低纯色也不至于那样吧?”
刚刚进入少年期的男孩子很少见他这么啰嗦的,特别是说到画,梁希几乎滔滔不绝。
他妈妈慢几步远远跟在后面,这会儿也没再拦他。
温延一直不回话,梁希急了:“你是聋了还是就不想理我啊?我说你不堆砌高纯色会死啊?你不能先看看黑白灰关系吗?你的色彩没上过基础课吗?”
基础?
他终于停下脚步,看向面前一点儿不尊师重道的学生。
其实梁希还不算是他的学生,他没教过他任何东西。
但是基础,他当然学过。
框架、结构、造型……他十几岁的时候整夜整夜练到吐。
第一个带他的老师卖了几十年画都没出名,靠开培训机构赚钱养活,近水楼台把七岁时突然有点名气的他搞到手,就为了有机会能以温延老师的名头涨身价。
小学到初中,温延放了学就去他那里学习,完不成任务就熬夜赶量。说他是天才,但他也经历过为了赶量不包质的往复日子。
甚至因为做雕塑不会搭架子被一个人反锁在工作室里,要不是因为——
温延顺手拉了一把因为急刹踉跄不稳的梁希。
——但他的色彩,好像真的没怎么学过基础课。
他一夜成名的第一件作品是用陶土做的小型摆件,因为正好在年里,来家里拜年的一个亲戚发现了,给拿去参加一个小比赛,获奖后的照片被主办方发在了网上。
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奇巧之处,会火起来大约是因为年纪小,发言的许多人都说自己在六七岁时只会用橡皮泥搓球。
搓得很圆很光滑就已经是佼佼者。
所以他一开始被尽力培养的方向就是泥塑、雕塑以及综合材料,画画只是附加。
但被精心培养而做出的作品一件件都沉了,就在老师不对他抱希望的时候,熬了一夜练习搭架子的他在清晨时分终于睡着,而来开工作室门的老师发现他居然画了一张完整的彩色的画。
那张画正是《饱和糖》的开山作:《凌晨时的彩色月光》。
第二次赢得流量时,那位老师似乎顿悟了。
人们可能不喜欢规规矩矩的完美技术成果。
于是他对温延绘画方面的培养停留在了结构、框架、造型,那些仅够色彩起稿程度的东西。
果然,对用色没有客观意识的温延常常对色彩做出大胆的选择,没有丁点儿约束。
有时候那位老师观看完他作画的过程,甚至会觉得他也许的确看到了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或许这小孩真是天才。
于是温延咬碎了最后一点糖块,薄薄的糖渣有些扎人,他笑了一下:“可能是。”
接着,他继续往前走,路过门卫时保安还咧着嘴对他点了下头,这大约是身边唯一一个从来没有对他改变过态度的人了。
依旧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话,梁希哪能受得了这种敷衍,眼看着温延走出小区,即将拐弯消失,他气得一跺脚,冲着他大喊:“明天下午我在那天的教室等你上课!”
温延顿了一下脚步。
梁希妈妈正踱到儿子身边,闻言拿出手机翻了翻课表:“你明天下午有文化课,有两节历史、语文……”“我翘课!”“我打你个小兔崽子!”
脚步接续上,温延口中糖渣全化了,他又剥了一颗,把糖纸折好揣回口袋。
菜行一整天都开,他来回过无数遍,闭着眼都知道走多远要转弯,于是没多久就又走了神。
刚刚梁希说到了展厅里他画的最后一张画,当年停止画画就是因为那张,没有颜色的颜料让他不能再肆意涂抹。
看不见色彩的组合与碰撞的效果,黑白状态下很难发现对比色互相的侵染会不会整个脏掉。
但色彩的基础是黑白明暗的关系啊,他曾跳过的那一步,曾经无数次路过基础课教室外,无数次看见林立的画板上画满了仅用黑白灰的色块。
大课老师的讲解声从链接无数单格的广播中传出,他也是听到过的。
既然现在没有超出其他人的色彩观察能力了,那就从这些基础着手啊。
只能看见黑白又怎么样,世界没有色彩又怎么样,物体的明暗、朝向、体积、光影轮廓等等等等,分明更清晰了不是吗?
原来是……这样的吗?
温延突然感觉到冷却已久的心脏猛然收缩了一下,加快了脚步,一步踏上菜行的二级台阶。
“哇,小温来啦?”菜行老板娘都等着到关门的点儿了,余光看见有人影走进店里,抬起头一看乐了。
这附近天天来买菜的人不少,但像温延这个年纪的还一直坚持自己做饭,虽然一个星期来不了两回,但每次都提不少回去,老板对他印象挺深。
“这次好长时间了呀,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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