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岁?”护工麻利理好床铺,抬眼时看见了床头新鲜亮起的病人信息,“呦,这小孩子怎么搞得呀?”
领着孩子来的母亲脸色十分憔悴,眼下发乌,眼白也全是红血丝,看着应该也为此十分忧心,但闻此言,张口却下意识吐出苦水:“哎呀,我都要被他搞疯了,刚刚住院费我又交几万,好不容易上个大学,刚想指望他赚点钱就这样搞死我……”
三两个护士进门,手上拿了个黑色塑料袋和金属探测仪,上来就不由分说将人全部扫了一边:“电子产品通讯设备一会儿家长全部带回家,首饰、刀片都不能带,弹珠、金属制品都要收掉……对了,没有吸铁石之类的东西吧?这个也算。”
新换上的病服宽松到像一个驼铃壳子,被套在里面的人晃晃当当是那根响片。
“脸盆、刷牙杯去楼下买,那些是为特殊医院选好的,盆深度、盆口大小都是有标准的,家长刚刚拎洗漱用品来的桶不行哈,太深了有病人会接水把头浸进去,还有毛巾,厚的特别能吸水的不行,长度超过的都不行,和绳子、充电线一个意思……哎这是皮筋吗?不是必需品都要收掉。”
带来的行李被全部一件件倒出来检查,换洗衣服都被打出去,大大小小的几乎全被塞进那个黑色塑料袋里。
护士把包和袋子全部翻了个边又捋了一遍,刚要抠背包上的金属连接扣,母亲实在没辙给拿到手里:“这个我带走吧,这么小的扣子都不行吗?”
护士们早就对这套入院检查熟悉太过,拒绝起来口气就比较冷硬:“不行,这种硬的东西甩起来砸到很痛的。”
“还有水杯不要保温杯不要会碎的,如果有需要冲泡的食品也可以带走,我们这里病人接触不到开水,只有凉水和温水……”
其中一个护士把收掉的东西全都拍照记录,能让家长带走的全部都塞回了母亲手上。
检查身上违禁物品的护士拍拍手站起来,对这位新入院的病人招招手,明明对面身量同儿童早已相差甚远,她还是用了和家长说话时完全不同的方式:“宝宝,跟我去活动室挂盐水好吗?那边有很多朋友,来,我看看你的耳朵。”
旁边母亲听见这样几乎是哄小孩子的称呼和语气,眼底闪过一瞬间的复杂,但旁边一直立在那的自家孩子仍然毫无反应。
哦,似乎“嗯”了声,然后护士走他也走,没说一句话。
她下意识跟了几步,被另外的检查护士拦下来:“家长,您继续帮忙理一下东西哦,一会要买的尽快去买一下,封闭区两道门,医生那边不打招呼,您今天出去就进不来了。”
就在病房门口,母亲担忧的伸头朝外看了一眼,见那护士领着人在护士站停了一下,拿了什么东西,踮脚贴在了他耳朵上。
“这是耳豆,你想起来了可以揉一揉,会心情好一点,好吗?”
护士温声细语,而病人一言不发。
活动室里男女老少横陈,电视里正在播放着八段锦带操视频:“每天固定时间会喊你们来这里,愿意来的话可以和其他人一起玩。”
他倚靠在沙发上,眼睁睁盯着留置针刺入皮肤,再被透明薄膜固定住,液体微凉的温度涌进手臂里。
视线里整包的盐水悬挂在头顶墙壁的钩子上,通过滴斗时规律的点滴,一直盯着看的时候非常催眠。
现实在模糊画面里晃呀晃,一切彻底消失时,无形无影的幻山海如铺天大网罩了下来。
“这次的感官是触觉,触觉包含共感对象身体上确切感受到的一切痛痒、压迫……”将至水提醒道,然而下一秒,视线里的画面开始跌跌撞撞。
少女穿着整洁的病号服在楼道里奔跑,因为要不停躲避来往人群,世界晃得厉害。
综合楼一楼全是普通的就诊患者,感冒发烧、跌打损伤。
此时吵吵闹闹,各色衣着中夹杂着些许等待电梯的病人和家属,捏着报告单或者拿着几盒刚开的药。
但这一切在祝永安眼中都是模糊不清的路人,行色匆匆,稍一转眼就分辨不出来谁与谁。
唯独一个白色身影,刚刚只是一晃而过,却在好似掉帧的世界里清晰异常。
是医生吗?他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
心脏有一瞬间的紧绷,她当时就甩开身边母亲的手追了上去。
“安安?!”母亲在身后叫喊她,两声未应,身边刚刚还在交谈的医生摆摆手,“永安妈妈,别担心,她现在基本上已经没事了,而且在医院里住了有两三年啦,这里哪个不认得她?应该是看到谁了。”
母亲“啧”了声,本也没多担心:“我刚刚好像看见时越医生了,她应该是去找他了,我不担心,他们俩这几年一直在一起,当初安安刚找回来的时候病那么重,住了好久的重症,那时候在这边没社交圈,但就认他,时医生好像还跟她很熟,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认识的。”
医生听到时越的名字,乐呵起来:“小时医生算是陪安安最长时间的一个人了吧?最近几天更是,昨天,他还抢早班专门去等安安,我看啊,两孩子都年轻,安安痊愈这件事基本上板上钉钉了,这两天办完出院,我看啊下个月办酒的时候顺便就能定他俩的日子啦!”
自从以祝永安名字命名的全新癌细胞“永安”出世,她的求医过程基本上全部被各大媒体实时报导在了网络上。
因为从小没有在家人身边,找回来的时候就直接进了重症,所以家人没来得及给她买任何保险,团聚的戏码没上演几天,足够让人倾家荡产的医药费就几乎把祝家压垮。
但她的病经过全方面检查,确认从未有过历史记录,当时的各方专家决定用她的名字来为这个新品种命名,问她叫什么。
母亲吓得一下子跪倒在地,哭着说叫“永安”。
已经得病,“稀有”这件事就突然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了,因为虽然坏消息是没有治愈保障,但好消息是因为特殊更容易筹得资金和资源。
各方专家,甚至实验室的研究员都来了现场,有人安慰祝家人:“有那么多没有治愈保障的病呢,但得个特别点的不用求都有最好的医疗资源。”
这话听着不知道该不该生气。
那身影隐没在电梯门后,祝祝急切得按了好几下电梯按钮,却还是晚了一步。
“小姑娘,等下一班吧,电梯很快的。”另一个手臂上绑着绷带的老太太拍拍她,祝祝点点头,靠在墙上微微喘息。
老太太的脸也是模糊的,这世界真奇怪。
但刚刚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他在自己视野中那么特殊?
会不会……
祝祝捂住胸口,心脏的存在感很强,这样的嘈杂里,她还能听见跳动。
她有一个秘密,她从来没有刻意掩藏过,但还是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因为别人都不信。
很早的时候她就发现,在自己身上,这个世界的时间是倒流的,但因为这种倒流的方法与旁人的理解不一样,而她的言行也太过正常,至今无人相信。
每当她说起,对方就会问:“那你为什么和我说话的时候不是倒着说的?你看钟表是逆时针转的还是顺时针转的?你不是早上起床晚上睡觉吗?怎么,你晚上起床早上睡觉啊?”
她摇摇头:“没有啊,你看一天是什么样的,我看也是一样的,但是——”
“那就不是倒流啊,你在想什么呢。”她总是被打断。
于是她只能瘪瘪嘴,默默翻出电子日历看着上面标红的日期:可明明,明天已经过过了,后天也已经过过了……
身边人与她的记忆相反,他们总是提起的事,她没有经历过,但却在一点点验证,她的记忆,也同样是其他人的未来。
她无法与人积累感情,也很难与朋友约定做什么,因为在她的世界,亲人是一开始就老的,朋友是一开始就有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