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军营中,穆随从坐下开始就一言不发,手里的兵书始终没有翻页,摆在书案上的文书也没有处理。
不知实情的孙励着急忙慌地从帐外冲进来,军师眼皮抽筋般朝他眨个不停,可孙励看见了也像没看见似的,走到案前,双手抱拳如实道:“将军,属下一直看守南风阁正门后院,都未见少夫人出现,是否需要派人夜潜。”
穆随的目光始终没有从兵书上偏移,淡淡道:“不必,人已经回府了。”
“回府了?”孙励抬手挠着后脑勺,“除非少夫人不在阁内,否则绝不可能从我们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顺利走出。”
她不会武功,亦没有飞檐走壁的能力,却能躲开众多眼睛的看守,要不就是这阁内有不为人知的暗道,要不就是她有她的办法。
可事到如今,细究这些已经无用,她即进了南风阁,足以说明对他无情无义。
趁着夫君忙于公务,只身前往烟花柳巷之地,公然给将军戴绿帽子还能安然自得。
且不说这少夫人胆大包天,军师和孙励更好奇这女子到底对大将军下了什么迷魂药,能让将军手下留情,满目愁容应是用情至深的表现。
军师摇着羽扇慢慢上前,出主意道:“自古以来,战场得意,情场就会失意。”
穆随握在手里的羽毛笔停在空中,抬眸幽幽看向军师:“如你所说,要想情场得意,就得战败才行?”
“我可没说。”军师立刻举双手作投降状,“将军若想情场得意,干脆休了,另娶别家世家小姐。”
“我赞成,哪有女子逛青楼的,有失妇道。”孙励也一口咬定晏微的罪名。
若是从前全身心投入军中的穆随早就一纸休书,根本不会多费口舌,可现在他很犹豫。
就像大家说的这般,他大可一纸休书递于晏家,斥责晏使君教女无方,才会做出种种逾矩之事,让他蒙羞失颜。可他就是想再等半年,到了那时一定让她安然无恙走出穆府,重归自由身。
不过半年相处,怎会让他大度心软到如此程度,连穆随自己都百思不得其解。
他凝眸思索片刻,缓缓开口:“若今日是我踏足青楼,流连女色之中,你们会如何想?”
军师定睛观察着他的表情,道:“将军自成婚以来常住军营,想来是少夫人未尽贤妻之责。寻常男子若在家都不能享受妻子宽衣解带的照顾,那在外寻欢作乐并不稀奇。更何况将军乃少年英雄,自古言,英雄难免风流。”
“将军日夜御敌,身心俱疲,偶尔踏足歌舞之地兴许也是为了解压。”孙励也附和。
两人的说辞比晏微的话还叫穆随惊诧,他的唇角渐渐抿成一条直线,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思考中。
虽然他洁身自好,从未沉迷过酒色女色,可他身为男子,不论是去青楼还是三妻四妾大家都不会觉得奇怪,更别说他是手握熊兵的将军,即使他做出何等卑劣之事,只要他立下战功,自会有人为他辩解。
晏微是女子,男子能做的事情,女子做不得,会被人诟病。
今日他在南风阁与公主隔门对峙,知晓公主私养男宠是为德行败坏,可公主毕竟是公主,皇家威严不得挑衅。
一切都像晏微说的那样,若他不是将军,若她是公主,那今夜他定不可能将她囚禁于宅院中。
穆随放下羽毛笔,抬手捏住眉心,沉声道:“少夫人今日到访南风阁并非行男女之事,是为秘事,不得打探。”
又不是密探,寻常人去青楼哪个不是,还能真品酒赏乐不成。将军这般为少夫人开脱,军师和孙励更对少夫人深藏不露的御夫之术刮目相看。
“还有,今日南风阁之事,不得向外透露半字,若有走漏风声者,杀。”
即便少夫人真是不得不去南风阁,此事传出去无论如何都不好听,更让人颜面尽失,将军下死令,意料之中。
军师和孙励躬身道:“是。”
待人走后,穆随躺在床上,怎么都没有困意,不是因为这里的床褥不及府中柔软温馨,只是他一闭上眼,晏微那幅脏兮兮的扮相自然浮现在脑海中。
也不知道她满身泥泞是真摔了还是有意为之。
之前她失足掉进湖里,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更衣,平常也听府中下人常说少夫人爱干净,几乎天天都要沐浴。
可今晚她被困在房中,别说沐浴,连一盆热水都没有。
两只手掌交叠托着后脑勺,他开始幻想她天一亮会因为受不了脏臭味,而向他低头认错,到时两人之间的关系便能有所缓和。
听见帐外的鸡鸣声,穆随霎时睁开眼,起身唤人备马回府。
走进府邸大门就听见清晨打扫的下人们窃窃私语。
“昨晚将军院子里动静可不小,我起夜的时候无意听见的,今早见少夫人房门口有人看守,看样子昨晚是吵架了。”
“我听别个儿说昨夜少夫人还提刀了呢,可见不是一般的小吵小闹。”
“咦,这正妻是圣上指婚,拒不得,妾总能挑自己心仪的,说不定过些时日府里就要进新人了。”
现在的正妻都够让人焦头烂额了,根本没有一点纳妾想法,穆随轻咳站在檐下两声,下人们扭头见是他,道了好,拿着扫帚和抹布飞快溜走。
膳堂里,眼看着众人纷纷入座,唯独他身边的座位始终空着。
落座后的祖母看着穆随,一双苍老的眼睛似乎早就知晓一切,问道:“晏微怎么还没来?她虽然性情顽皮,但早饭这事她向来没有缺席过。”
“昨夜折腾得晚,还歇着呢。”
话落,正坐在穆随对面的穆岚风面色一红,立刻垂下头去,不敢再看他。而斜对面的二叔眼下的乌青终于消了下去,精神抖擞地笑道:“年轻人,是该多睡觉,多睡觉长身体。”
祖母从他脸上收回目光,手里的勺子搅动碗里的热汤,“那让厨房做些她爱吃的,晚些给她端去。”
“已经吩咐下去了。”穆随似是平淡,其实面颊也是一阵热。
早饭过后,穆随正要走,祖母独独叫住他,待其他人全都离开后,祖母一改饭桌上和煦友善的态度,严肃道:“你昨夜二更离府,一更同她在院里吵闹,我老了耳朵蒙,下人们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一大早就开始嚼舌根。”
没想到祖母是看破不说破,穆随只好应道:“一些小事,不劳祖母挂心。”
“小事?”祖母的眉毛一横,脑袋往前伸了伸,“小事至于关着她?你既不愿意说,我也不多嘴。但有件事你得记住,穆家人的刀剑永远不会指向自家人。”
穆随点头回应,欲要起身时,祖母又道:“我知晓你们二人未有夫妻之实。”
演了这么些时日到头来还是没瞒过犹如鹰眼的祖母,穆随表情一僵。
祖母道:“我与你祖父奉旨成婚,虽孕育子孙后辈,人前人后也不过相敬如宾。你们二人......我一看便知。若不是陛下指婚,怕是她早早便归家了。可她确实是在你出征时,日夜在祖宗面前为你祈福诵经。君子论迹不论心。你们二人若不能好聚,能好散也是缘分。”
“祖母所言孙儿谨记。”穆随把额头垂得低,眼底涌动着不甘。
他自小读圣贤书,行万里路,手握长枪短刀,杀敌无数,屡战屡胜,从来没有哪一件事情如此不受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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