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马蹄声响,韩纪乘马登至山坡之上驻足观景。
此时云雾散开,红日东升,茫茫大地被无数奇山怪石切割成一块块的翡翠,青山绿水掩映之中,一个美丽的小镇现出身影来。
桐花镇已到。
韩纪翻身下马,拍拍马背,解开缰绳。
马儿长嘶一声,向山坡下的绿草溪流奔去。
韩纪戴上斗笠转身朝小镇走去。
行到正午,来到大路上,她见青石板路两侧酒家商铺林立,抬头在街上找寻“陈记药铺”的牌匾,忽听得有人嗟叹道:“你说这陈家小姐命也真是不好,怎么叫山神瞧上了?”
韩纪循声望去,只见临街茶铺前有几个叫花蹲坐在地乞讨。
她存心听一听,从怀中摸出一排铜钱递给伙计,道:“来碗茶水,其他的买得起的也来上一些。”
便坐在长凳上侧耳听着那两人说话。
一人道:“可不是么?老叫花半年前不小心摔断了腿还是陈家小姐从药铺中请了师父来治好的。”
另一个叹道:“陈家小姐向来是桐花镇数一数二的心善之人,长得又水灵,二月前我大哥重病,其他大夫都怕我付不起诊金无论如何也不肯来医治,只有陈家小姐肯来,当时我还说陈家小姐好人有好报,必定能有个好郎君,唉未曾想到……”
又一人道:“这算得什么,你还记不记得我们镇上那个不爱讲话的捕快?他在办案途中被人削下首级,因着家中无人,官府找不回首级,便准备下葬。恰巧那捕快办的案子是陈家大儿子的案子,陈家小姐花重金找人寻回首级,这才让那捕快得了一个全尸。”
韩纪听他们说话,暗自思索:“这个陈家小姐听起来正是那日周得善要找的姑娘,只是还要再查探一番,省得找错了人,贻误时机。”
正巧伙计上了一壶藤茶,一叠黄豆,韩纪便向伙计打听道:“这位小哥,近日镇上可来过什么奇怪的人?”
伙计笑道:“客官要是这样问,只有你最奇怪啦。”
韩纪并不气恼,低声道:“我听闻外头有好些人挖心而死,我实在是害怕得紧呐,才从铜山口那边逃过来,怕又撞见。”
伙计听了也不再嬉皮笑脸,郑重道:“客官不要忧心,桐乡镇尚未发生过此等惨事,自从听闻了其他地方的惨案,官府衙门夜里当值的衙役捕快都多了好多。”
韩纪长呼一口气,又道:“伙计别嫌我多事,小哥我今年二十有二,尚未娶亲,来的路上听人说陈记药铺掌柜的女儿心地善良,不知她年方几何,可有婚配呀?”
伙计打量她一眼,见她虽衣着朴素,风尘仆仆,但微风浮动中依稀可瞧见斗笠下一张明眸皓齿的脸,眼神坚定,目光灼灼,也是个清秀的少年公子哥。
他心下暗自将她与陈家小姐配了一配,只觉佳偶天成,十分登对,但想到那陈家小姐如今境况,不由得面露惋惜,哀叹一声道:“客官真是来晚了,两日之前或有可能,如今怕是不得行了。”
韩纪问:“如何不行?你与我说说看。”
伙计摊手道:“那小姐前些日子上山拜佛,回来后便整日疯疯癫癫,痴痴傻傻,白日沉默不语,夜里痛哭流涕,请了师父来看,说是魂魄被山神勾去,须早日嫁给山神,听说婚期便在这几日了。”
韩纪蹙眉问:“山神娶亲?小兄弟能否仔细与我说说。”
伙计将擦桌的抹布往肩上一搭,低声道:“客官有所不知,此处十里八乡但凡有女儿的人家都不敢让女儿独自上山。”
说到此处,他似乎有些忌惮,声音压得更低:“从前有人家女儿上山被山神勾去魂魄,那户人家舍不得让女儿嫁给山神,典当房产要带着女儿背井离乡。谁曾想十日后买家去收房子,推开门一看全家上下三十二口吊死在家中。此后再有山神娶亲,无人敢不从。
韩纪默然半晌,问:“陈记药铺可还有别的小姐?”
伙计道:“陈记药铺掌柜家有三个儿子,女儿只有这样一个。”
韩纪又摸出几枚铜钱赏给伙计,喝了几碗茶,吃了一小把黄豆,便请人指了陈家方向,买了几个包子一边吃一边走到陈记药铺前。
到了一看,只见陈记药铺门前依旧人来人往,婴儿啼哭声,男人说话声,妇人安抚声一时响起。
陈记药铺不远处便是陈家大门,此时张灯结彩,红绫飘飘,只是来往之人个个神情凝重,唉声叹气。
一辆马车停在陈府大门前,一个丫鬟捧着木匣走下。
她手中所捧之物乃是自家小姐的喜服,此物本该小姐自己绣成,可如今小姐时而清醒,时而昏沉,自然是做不了的。
于是家中夫人便请了镇上最好的绣娘连夜赶制,今日便是送来给小姐试试尺寸。
她年龄不过十三四岁,只道自家小姐被神明夺去了魂魄,只消轿子抬到山洞中待上一夜便会恢复如初,因此面上并无愁苦之色,只是小心谨慎地捧着喜服入府。
走过长廊,绕过前厅,丫鬟缓步来到后院一间厢房门前,青葱玉指轻扣房门,恭敬道:“夫人,喜服取来了。”
里头陈夫人咳嗽一声,道:“喜冰,你进来吧。”
喜冰推门而入,只见房间之中窗户紧闭,帷幔低垂,昏暗无光。
往日姿容秀丽,温雅贤淑的小姐此刻墨发披散,粉黛未施,呆呆愣愣地靠在床头。
从前和蔼慈祥,温柔无限的夫人坐在小姐身侧双眼泛红,神情悲苦。
喜冰年纪虽小,却也察觉闺阁之中涌动着一股极重极痛的哀伤之风,因此走到夫人身侧,兀自低下头来,不敢多言。
陈夫人打开木匣,凝视着里头那件镶金点翠的喜服良久,方才取出喜服,缓缓在自己膝头摊开,对着瘫坐在床头的女子道:“玉儿,你让娘瞧瞧这身喜服合不合身?如果不合身,娘今天晚上给你改了,免得明日耽误了吉时。”
陈时玉缓缓抬头,面色苍白,眼神空洞,如提线木偶一般站起身来,直直地张开双手,一动不动。
陈夫人颤抖着手将喜服披在女儿身上,哽咽道:“合适,再合适不过了……”
话说一半,她再压抑不住心中痛苦,将女儿抱在怀中嚎啕大哭起来,道:“玉儿,你走吧!快些走吧!不要嫁给山神!你快快走吧!”
可无论她如何呼唤,女儿都毫无知觉地站在原地。
哭声渐渐弱了,喜冰扶着陈夫人走出房间。
昏暗无光的房间里,镶金点翠的喜服如一只沉睡的僵尸静静地躺在木匣中。
稀薄清冷的月光从窗棂缝隙中刺进屋内,照在陈时玉毫无血色的脸上。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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