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役,狂浪终于从他的春秋大梦中被强制醒了过来。
上京城外,陨星原铁蹄的回声仿佛就在耳边。
狂浪缩在王宫一隅,满地是狼藉的瓷器碎片。
“陵国的军队都是干什么吃的?!”狂浪忽而暴怒吼道,阶下是国师与丞相,都是一片沉默,不愿去看上边发疯的狂浪。
“王上,上京城已经被围堵,要早做打算啊!”
说话的是狂浪身边的内廷总管,“那群野蛮人要是打过来,王上您可如何是好啊?”
“如何是好?”狂浪哼了一声,“你们如此无能,叫我如此是好?”
“王上,为今之计,不如向南寻求炎国梧国帮助,可不能坐以待毙啊!”
“国将不国,孤怎么好逃走?”
狂浪对此满口拒绝,倒是阶下的国师与丞相,听到此言,连连俯首叩道:
“王上,圣体要紧啊!您平安,咱们领过就还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狂浪浑浊的老眼一转,计上心头,“如此,也不是不行。但孤一定要给陨星原那伤天害理的一个教训。”
丞相若有所感,“刷”地抬起头,与狂浪对视。
“……王上,养兵千日,在此一时啊。”
他恭敬地埋下头,明白狂浪的意思,是要派死士队伍,在陵国王室撤离的同时,给段争澜等人一击重创。
——
与此同时,上京城外,陨星原军营之中。
段争澜正在军中安顿从陵国各地归顺来的百姓,他们的脸色不比她初来陨星原时见到的牧民好多少,都是一脸菜色,形销骨立。
近年天下大乱,不仅梧国分裂,北方也是民不聊生。
好在陵国国土不大,一路攻城下来,流落的百姓也不多,尚且在段争澜军队的补给能承受的范围内。
段争澜视察粮食和住宿分配的过程中,前头忽地响起“咚”的一声。
是个陵国小孩为了要看她,站在木桶上边,脚滑摔了下来。
段争澜命人将那小姑娘扶起带到跟前,弯下腰平视她的眼睛。
“领主!”小姑娘拍着手,眉开眼笑地喊道,“我见到领主了!”
“好孩子。”段争澜点点头,这么小的孩子,又是一直在陵国长大,只知道“国君”,知道什么“领主”?
肯定是有大人教过她。
不过段争澜对此没有不满的意思,这意味着陵国归顺的流民,起码是对她较为臣服的。
“澜君,粮食虽然足够,但看护的人力紧张。”苍池领命布置营地刚回,一下马便向段争澜汇报道。
段争澜的规划,是将陵国降民放在队伍中前部的位置,保证有劝降的例证,同时又要保证这些没有战斗能力的群体的安全。
只是这么一分配,正如苍池所说,精兵人手捉襟见肘,恐怕要放松一些其他地方的安防。
“无事,我帐中不用那么多人。”段争澜对苍池耸耸肩,“你太紧张了,自从来了陨星原,我身边都是那么大阵仗,显得本君很胆小似的。”
苍池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但望着被陵国子民簇拥着的澜君,又说不出口。
算了,两军交战,段争澜本来也是一直在前面冲锋陷阵,千防万防,固定的位置又能安全到哪里去呢?
况且陵国颓势尽显,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的。这一次,一切顺利可能性占优。
苍池拱手弯腰,应道:“是。”
——
这夜。
攻城大战在即,段争澜吩咐安顿众人后,自己留在帐中,却有些难以入睡。
从梧国出逃以来,一切都像是幻梦一般,发生得太快了。
她一个流落在乡间的落魄公主,如此迅速地掌握军队领导,如今即将成为北方相连两片土地的共主。
明日便是最后一击,她先前与陈元旷等人商议过,不再围追堵截狂浪等陵国王室人,兵力全部放在上京正面战场上。
留个口子,更容易速战速决。
因为穷寇莫追,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再一个就是,狂浪好歹也算她半个舅舅,留着一步残棋,将来也许有用。
段争澜在帐内来回踱步,将这些布局在心中过了一遍又一遍,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胸口砰然的心跳。
还有一天。
她横竖睡不着,干脆在床边捉了刀坐着,一项一项地数自己将来的愿景。
北方统一之后,要安置百姓、清查陵国王室血脉巫术,然后整顿军旅,再往南。
南边是炎国和梧国,不知她那舅舅,会逃往哪一处呢?
段争澜转了转手中刀柄,忽而听见极其轻微的碰撞声。
像是有猫儿轻轻地擦过帐边,又好像她的错觉。
段争澜按捺住自己,没有马上起身,仍然定定地坐在帐中。
不知哪里来的风,稍稍掀起纱幔一角。
一阵寒光闪现,那角落里的人瞬间便到了段争澜身前。
尖锐的匕首,抵在她脖颈处。
段争澜没想到对方的速度如此之快,她只来得及将刀尖调整向前,刺下去,根本够不到人家的要害部位。
她一时心急,左手没有停顿,把袖箭勉强射出帐外,期待有人能够发现。
段争澜以静制动,尚且如此——若是她方才再有移动身体的举措,如今恐怕更为被动。
如此过招之后,即使对方还没动手,也已经输了。段争澜知道,对面这人没有直接要她命,是要开始谈条件。
陵国如今情况,哪怕杀了她这个领主,也得担心赫连琮的反扑。
她没有想到的是,狂浪根本没有考虑这一层的脑子,当然这是后话了。
眼下正在用尖刀挑着她下巴的死士,眼波平平,仿佛死物,却颇有一种妖异之感。
段争澜注意到这陵国死士身上有不少零零碎碎的配饰,像银饰、铜饰一类,行进时本应叮当作响作响,方才居然没有发出哪怕一点儿声音!
段争澜忍不住心中发颤,这种实力的死士,她扪心自问,手中暂时是没有的。
哪怕陵国有狂浪这样庸碌之君,那也是一国势力,其底蕴不容小觑,总是会有些掩藏着的杀手锏。
先前她在陨星原,又是趁乱又是有人相助,得国太顺,竟然没有预想过这种情况。
“你是北方领主?”巫和端详段争澜的脸良久,笑得颇为瘆人,“真好看。可惜了。”
“诶诶诶,你先别急啊!”段争澜几乎是在他说出“可惜了”三个字之后,马上便跟着喊,生怕这人真的一个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她给结果了。
段争澜急中生智,死死地盯住巫和的眼睛。
他给段争澜的感觉,实在太像军中饲养的某些动物了,她下意识用这种方式来控制局面。
巫和果然顿了一顿,甚至往前倾身,降低高度,让她为更方便地对上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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