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公子,你怎么了!”
“郎君,你怎么了?”
父女俩异口同声,裴知禹眼前一黑浑然不觉地倒在地上,还是春大福率先反应过来,“快,扶郎君去床上。”
一股沁人心脾的发香窜入裴知禹鼻尖,随之而来的是那柔软滑腻的触感,他感受到一双孱弱的肩膀靠过来,鼻尖触碰到细长的脖颈,嘴唇扫过让他心猿意马,但很快有一只温柔的手托着自己后脖。
俩人七手八脚地扶裴知禹躺在床上,“阿爹,他刚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春大福一时也不会该如何解释,只安抚道,“毕竟重伤刚愈,身子骨还是虚,尽量让他卧床别走动。”
话音刚落,那只温柔的手抚上额头,湿热的鼻息凑近他,春霜关切地说道,“他身子有些烫。”
“今早他的药是你给换的?”
“我……”春霜茫然地低下头,“……我。”
“岭南这天又湿又热,伤口若是处理不得当便会流脓,”春大福抄起剪子剪开纱布,赤红的血中透着一股黑气,还是裂开的伤口已呈黑色,有几处脓水鼓着肿的厉害,“霜儿,你是怎么替他换的药?怎地如此处理伤口?”
春霜见触目惊心的伤口愣了半晌,心中极为懊恼,今日清晨她原本打算将草药晒在药架上便来替他换药,但扭头再进屋时他已经自己换上。
“他说不想耽误我晒草药便自己换了。”
“他说自己换你便让他自己换?霜儿,他是病人,病得重还为你着想,你怎么就不能为他想一想呢?”春大福说道,“从小我便教导你要医者仁心,你都忘了吗?”
春霜急于解释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眼见这般触目惊心的伤口,急得都快哭了,“我没有,阿爹我没有,我想替他换药的,只是……”
春大福将脏的纱布丢在盆中,盆里的水霎时变成黑色,春霜默默低下头,“伤口这般一定很疼,他怎么都不说?”
“霜儿,我知你对外人有警惕,这是好事,但他都这般重伤,能如何伤害你?”春大福责怪道,“郎君是个读书人,又生出那般糟糕之事,他总觉得住在此处非亲非故不愿给我们招惹麻烦,可你也不能放任他不管不顾,现在这伤口如此溃烂,还得让他吃苦头。”
“阿爹说得对……”春霜也满是懊恼,“是我的错,对不起。”
春大福说道,“我原以为他好得差不多,如今看来他还需在这儿静养一段时日,若是因为你的缘故害他错过进京赶考的时辰,你担当得起吗?”
“我……我不知会如此严重。”
裴知禹缓缓睁开眼睛看向春霜那蒙上一层水雾的双眸,疑惑地问道,“春霜这是怎么了?”
春大福问道,“郎君自己昏倒了,怎么还挂念别人怎么了?可有其他不舒服?”
“某……不打紧……”裴知禹挣扎着要起身,腰部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老先生别怪春霜,是我自己逞能要换药的。”
春霜忙压住他双肩,眼角初隐约挂着两行清泪,淡淡的又如同珍珠特别耀眼,她心中软得一塌糊涂,难过地说道,“墨公子别动弹,乖乖躺好。”
裴知禹明明疼得心中发苦,却撒娇地说道,“你怎么把我当大牛这般哄?”
春霜实在笑不出来,湿润的眼眸还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裴知禹眼角弯弯,“这点痛对某来说不算什么,你别难过。”
“霜儿别愣着,准备点热水去。”
春大福点起一小段蜡烛又掏出一把匕首,“这溃烂化脓的伤口得刮下,不然还得高烧。”
春霜忙不迭地端来一盆热水,帮着春大福一起按住裴知禹,“墨公子,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好。”
裴知禹轻轻地靠在纤细的肩膀上,口气轻得好似在诉说别人的事那般,春大福就着蜡烛将匕首刀刃两处烤得锃亮,“对不住,郎君。”
“无碍,某实在无用,又得麻烦老先生。”
裴知禹面色平静如常,声音越发温柔,春霜听了越发内疚,如此温柔善良之人,却因为自己的疏忽遭如此大罪。
一缕发丝垂荡下来,发尖软软地戳在他脸上,他抬头见一双杏眼正泪眼朦胧地望着自己,“你若是疼就喊出来,或者咬住我的手腕。”
那只纤细的手腕抵住裴知禹,手腕处淡淡的草药香悠悠然然地散开飘荡在俩人之间,泪盈盈的双眸似下定了某种坚定的决定,“我不怕疼。”
春霜似乎听见一声笑,再看清时裴知禹已闭上眼睛。
“好。”
父女俩一直忙到下午,连午膳也没来得及顾上,春霜倒去好几盆黑水直至春大福将沾满鲜血的手放入盆中,清水中很快染成淡淡的红色方才罢休。
站在院子里的春霜止不住地往屋内看去,春大福满脑门的汗,将血水撒在院中又换了一盆清水洗了一把冷水脸。
“看什么呢?”
春霜歪着脑袋好奇地望着床上的人影,“我觉得奇怪。这书生看起来弱不禁风,身形却高大孔武有力;短短几日体力恢复迅速,伤口却还能再发脓;出口文绉绉的,可阿爹刚才替他剜去脓包时他又能忍住一声不吭,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春霜想起刚才一幕幕还心有余悸,她眼睁睁看着阿爹的匕首从他腹部刮下一块一块化脓的腐肉,鲜血混着脓液慢慢流出,这如同在伤口处割下肉来,可这书生倒是安安静静地闭上眼睛,刮到伤口处只是微微蹙眉,愣是一声也没喊出声。
春霜低下头瞥见手腕上一处伤疤,伤口也是处理不及时化了脓,阿爹才刮下来这一小块肉,疼得她恨不能一头撞死在院子里,哭得还被阿爹取笑像是过年杀猪似地。
“开门,春霜,你给我开门!”
门被砸得劈啪作响。
“杏娘,你怎么来了?”
“我还要问你呢,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歹毒?”
李杏娘拉着大牛,指着春霜的鼻子开骂,“我不就是拿了你的一点草药嘛,你至于这般害我?”
由于自己疏忽,春霜一心记挂躺在床上的裴知禹,被李杏娘这一通莫名指责,一股无名火起,“杏娘你说清楚,平白无故地,我哪里害你了?”
春大福就着肩上的布擦干手,三步并作两步挡在春霜面前道,“大嫂你别嚷嚷,究竟是何事,你有话慢慢说,若是春霜这孩子冒然你,你和我说,我教训她。”
虽说村庄位于偏僻的山脚下,但四下也有些街坊,被李杏娘这么一大嗓门,周围的木门都开了一条缝。
“春大福,你也怕丢脸?”李杏娘面无四两肉,黄皮尖下巴,嘴角讥讽的笑了笑,“好,我看在大福你的面上,春霜你看看这是什么?”
春霜还未反应过来,一荷叶的杂草根便朝她额头丢去,“春霜,我平日里待你可不薄,可你又是怎么对我的?你给大牛的这是什么?是石风絮吗?”
“我给大牛的是石风絮,”春霜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眼前一黑,额头顿时被砸红,她蹲下身看着撒了一地的石风絮,拿起一小撮放在鼻尖嗅了嗅,“这里面都是石子和野草,不是我的石风絮。”
“不是你给的会是谁给的?”李杏娘一把拉过躲在身后的大牛,斜着眼瞪了自家儿子一眼,“大牛你躲什么?你说说这是不是你霜儿姐给你的石风絮?”
大牛避开春霜的目光轻轻地点点头。
“大牛,你说清楚。”
“你吼什么,小孩子难道会撒谎吗?”李杏娘骂道,“春霜,小孩子不认识草药,你不想给可以不给,可你不能骗孩子吧,这幸好我还识得几味草药,若是给我家猪吃了你负得了责吗?这头猪是孩他爸留给我们唯一值钱的物件了,我和大牛俩可全指着它活呢。”
春大福朝着春霜看一眼,又陪着笑脸对李杏娘说道,“大嫂,许是霜儿搞错了,你别生气,我这就去拿石风絮来。”
“不,阿爹,我没有搞错,这些枯草石子不是我拿给大牛的,”春霜急了,她与阿爹都是有口皆碑的老实人,她可担不起这个罪名,她蹲下身耐心地看向大牛,“大牛你看这是杂草,和石风絮的叶子压根不一样啊,你站起来看清楚。”
大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霜儿姐你不要问我。”
“你干什么春霜,这么大一人怎么欺负一孩子,”李杏娘见自家儿子扬天大哭,忙掏出手帕给他抹眼泪,嘴里冷哼道,“我家大牛最是乖巧,岂会撒谎污蔑你?”
街坊的木门越开越大,门里的人也探出脑袋往春家这方向瞧。
春大福笑着又包了一大包石风絮,“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霜儿不懂事,大嫂别见怪,这是一包石风絮,你拿着赶紧回去喂猪。”
李杏娘不肯接,春大福硬是塞到她怀里,可春霜不依,“阿爹,一包石风絮事小,可我没有撒谎,为何要认下这错?”
春大福说道,“你少说几句,若不是你搞错,杏娘会发这么大脾气吗?”
“阿爹,你要我说多少次,我没有搞错,是我亲手包给大牛这么一大包石风絮,不是什么烂树叶石子,她不能这样冤枉我。”
“我可没冤枉你,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想抵赖不成?”李杏娘拿着荷叶放在手上掂量了一下,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阴不阴阳不阳地说道,“你们不就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嘛,我懂,这石风絮卖到城里药铺可值老鼻子钱了,大福你的草药可是最受那些掌柜的欢迎的。我拿去的草药东街那家药铺的掌柜连看也不看,指名道姓拿大福你家的药,春霜不肯给也是情理之中。”
李杏娘自打死了男人之后家中便一贫如洗,平日里靠着去城里卖些草药和小手艺养活大牛,可名贵草药都长于悬崖峭壁之上,她不肯拿出性命博那些草药,自然收益也日渐减少,可她心中不甘,她男人在时也能攀这高崖,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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