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辞镜微微颔首，没再多言。
“事不宜迟，走吧。”姬长卿对他道。
二人走出议事厅，穿过连廊，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人驼着背，半蹲在草地上，似乎在遮挡着什么。
颜辞镜似是察觉出他疑惑的眼神，手肘碰了碰他的手臂，提议说：“看看？”
这一看才知，竟然是李自山，他不复往日般积极，脸上的皱纹愈发明显，宛若千年的老树皮。原本乌黑油亮的头发也变得银白干枯，完全看不出一点昔日宗主的风范。
姬长卿关切将他扶起，神情担忧：“乖乖嘞！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莫非是仙盟那群…”
李自山摇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他的嗓子因长时间不喝水而变得嘶哑，他说：“啊哈哈，大抵是我这辈子是个穷酸命，过不惯富裕生活罢！”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姬长卿震惊又心疼，一旁的颜辞镜不免也担忧了几分。
“李宗主若是遇到什么事，可以跟我们说。”颜辞镜道。
李自山故作豪迈：“嗐！我能有什么事？不过就是这几天没有休息好罢了，毕竟职务越大，责任越大嘛！”
“你要不请两天假吧，我感觉你状态很不好。”他皱眉，仍是不放心。
李自山摆手，道：“我就是年纪大了，蹲的时间太久了，没什么事的。”
姬长卿目光落到那处草坪上，发现一群蚂蚁正在搬家，他无奈的笑了笑道：“唉，都多大人了，还玩这些小孩子想玩的东西。”
李自山眼中情绪复杂，他仰望这天，只有几朵云彩轻轻走过，什么都没剩下，什么也带不走，他哽咽：“打我记事起，我娘就带我看这蚂蚁，说它们团结一心、积极乐观，还告诉我，我长大了也要成为这样的人。”
“可是她最后…却被她信任之人杀害，死不瞑目！你看，这太积极也不是什么好事，是吧。”
“老李…”
李自山慢悠悠地背过手，头也不回，边走边念叨：“不说喽不说咯！我去吃团圆饭了。”
颜辞镜道：“他真的没事吗？”
“不像没事。”姬长卿隐隐有些不安。
“唉，你说！要不…我派个人看看？”
忽然，一只大手不轻不重拍在他的肩上，身后那人笑盈盈说：“我派吧。”
姬长卿一回头，惊喜道：“舅…琼华啊，你怎么在这？”
师玄卿眼神在二人之间游走，他放下手，道：“回去说。”
屋内，三人同坐桌前。
“你这是特地来寻我了？”
师玄卿轻哼一声，转而看向颜辞镜：“脸真大，我是来看我徒弟的。”他特地咬重了“徒弟”二字。
姬长卿说：“什么你徒弟，那是我徒弟！”
“我徒弟。”师玄卿反驳。
“我的！我的人！”姬长卿急了。
“我和他认识的时间早，遥想那个时候，你还在和某人琴瑟和鸣、花前月下好不快活哟～～～”
姬长卿面露难色，只得拱手相让：“你徒弟，你徒弟，你徒弟。”
他连说了三遍。
颜辞镜眼神晦暗不明，低头思索着，师玄卿叫他，他杵了半天才抬头：“何事？”
师玄卿摘下戒指，说：“之前一切未知，我也不敢太早让你知道。”说完，他便将那里面的人放了出来。
看清那人是谁时，颜辞镜呆愣在原地，嘴唇微张，他惊喜的问道：“阿如…他没死！你没死！！太好了，你还活着！”
他激动得左弄弄右看看，把蔺柯如从都到尾检查了个遍，他的眼神中有愧疚，有惊喜，更多的还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蔺柯如傻笑道：“嘿嘿，哥哥和这个哥哥说带我去玩，嘿嘿嘿，好玩是好玩，就是之前我想出去他不让。”
他抱紧他，眼泪险些收不住，蔺柯如不知道他怎么了，可在感受到他的难过，还是担忧的安慰：“你别哭了，我以后一定听哥哥和你的话，别生我气啊。那那要不改天我带你一起去玩？”
“你…呼，下次别乱跑了。”
师玄卿看他们温情的差不多了，便上前拍了拍他的后背，问：“我都把他放出来了，你给我下的毒，什么时候能解啊？”
颜辞镜一听这话，一下子松开抱紧蔺柯如的手，不可思议的问：“你怎么知道的？”
师玄卿双手抱胸，嗤了一声：“切，我都把蔺柯如‘杀’了，你还能不报复我？我猜这毒，是我们在树下聊天的时候你下的吧？不错啊，当上仙尊就是不一样，见多识广，连失传已久的纤磷散都复刻出来了。”
纤磷散…
这个词在姬长卿脑中炸开。
颜辞镜余光撇了眼姬长卿，不自然地将解药递给师玄卿。
师玄卿倒了几颗，喝口茶，仰头咽了下去，刚要将瓶子还给颜辞镜，却被姬长卿一把夺过，他故作好奇，左右打量：“嘿！我看看。”
他心中有气，他多想问颜辞镜，什么时候下的毒，可他如今不能。
因为颜辞镜还有用，说出这话无异于撕破脸，在他的复仇大业完成之前，不能有任何的变数，所以他得忍。
即使有千不甘，万不愿，也得忍下去。
说罢，他趁着他们不注意，吞下去几颗，想要把余毒清理干净。
师玄卿无奈道：“唉！啥东西都抢，这是药啊。”
“没事啊，吃不死。”他故作轻松。
“算了算了，随你。”
姬长卿强撑着笑，对师玄卿撒娇：“哎呀，好不容易见次面，一起出去逛逛？也让蔺柯如和楠徊仙尊叙叙旧。”
师玄卿像是读懂了他眸中的勉强，晦暗的瞥了眼颜辞镜，拉住他的胳膊：“好啊，走吧，你我二人好久没聊了。”
他只想快点离开，离开这里，去哪都好。
*
二人沉默地在街上从早走到晚，他似是不知疲倦，没有知觉。师玄卿表面不显，心中比谁都要着急，他能看出来姬长卿心情不好，若是能大吼大叫一顿发泄他反倒是不怕，可…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他怕他憋出病来。
明月高悬，竹雾不清，心不明。
三两人家，共剪窗烛，话桑麻。
长街空旷无人，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姬长卿在此停留，兀自感慨：“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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