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神策卫自街而过,王贺璋远远望着黑甲的方向,眼神中满是艳羡,“三殿下当真是年轻有为。今年不过也才十九,竟能独揽神策司大权。”
说着,他语气中又露出些隐约的惋惜之意来,“只可惜……”
聂相宜听得他口吻叹惋,似乎有话未曾言尽,不由得抬头问他,“只可惜什么?”
“没……没什么。”王贺璋干笑一声,似乎察觉自己失言。
见他不愿意说,聂相宜轻哼了一声,“罢了!今日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说着她将那孤本在手中扬了扬,“多谢你割爱。”
王贺璋脸上又覆上一层薄薄的粉色来,只是嘴上仍是嘴硬,低声嘟哝了一句,“原来你也会说谢谢啊……”
“那我收回这句话好啦。”聂相宜闻言气鼓鼓地乜他一眼,朝他扮了个鬼脸,“反正我聂相宜是个刁蛮无礼之人。”
“欸!我不是那个意思!”
王贺璋还想说些什么,聂相宜却已经捧着书轻快离开了。
烟粉衣裙的背影淹入人群,逐渐消失在少年的清澈眼眸。
而聂相宜转头去了瓦肆观百戏。
聂府眼下乌烟瘴气,她不想回府。只盘算着等晚些时候谢知下值,便将书送去了他的府上。
瓦肆乃市井之地,鱼龙混杂,宗室权贵向来甚少踏足。只是比之园林府邸,这里是难得的热闹。
数座勾阑齐聚于此,杂剧杂耍五花八门,甚是新鲜。
聂相宜正兴致勃勃,在一皮影勾阑的雅座中坐下。只是她那戏还未开场,便听得周围突然乱哄哄的。
还未等她瞧见发生了什么,只听得“噗嗤”一声,一束鲜红的血顿时喷在皮影的幕布之上,唱戏人漆黑的影子随即软软地倒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惊变让整个勾阑顿时惊慌起来。
盔甲摩挲的声音随之而来,“神策卫公务!捉拿晋王余孽!勿要妄动!”
不过转瞬之间,一身黑甲的神策卫就已将此包围。
众人闻得神策卫三字,眼中早已露出惊恐之意,又听得是捉拿晋王余孽,不由得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昔日晋王与圣上之争,几乎波及大半朝廷。晋王之乱余波未平,不曾想那些孽党竟藏在了瓦肆勾阑。
诸人神色不由得紧张起来,生怕自己被当做孽党带走。
一时间除了盔甲簌簌,原本热闹喧哗的勾阑竟安静无声。
自那黑甲簇拥之中,缓缓走出一青衣人影。
他那张斯文清冷的面容与周围肃杀之气几乎格格不入,浑身连配剑也无。只恍若陌上翩翩公子,一身青袍衬得他如竹似玉。
然而那双漆黑的眼眸却毫无波澜,冷漠视线扫过堂内,就已经带足难以言明的压迫之感。
那是一种毫不在意的轻视。
仿佛这勾阑之内的所有,于他眼中如同死物,不值一提。
聂相宜一见他,眼睛瞬间明亮起来。
“殿……”她正欲朝他挥手,却想起王贺璋说的神策卫公务期间不得打扰,又悻悻将手放了回去。
谢知的眼神似乎在她身上停了一瞬,又很快平静地移开。
神策卫四处搜寻,很快在此处搜了数十人出来,五花大绑至谢知面前。
“殿下。”
谢知的眼神居高临下地扫过他们,冷清的声音不带一点温度,“三息之内,供述主使。”
话语平静,似乎这句话并非威胁,而是陈述事实。
那人只是缄口不言。
一声尖利的惨叫之后,神策卫毫不犹豫地用长矛挑断了他的脚筋,几乎没留给他任何反悔的时间。
谢知淡漠的眼神落在第二人身上,“你亦一样,三息时间。”
前者已然在地上一滩血迹的脏污之中疼得打滚,后者眼神惊惧,喉头艰难吞咽。
如此反复的审问与缄默,惨叫声一声又一声地响起,聂相宜的鼻尖几乎能嗅到那淡淡的血腥之气。
她下意识捏紧了衣角。
而谢知的眼睛好似古井无波。
如同眼前处置的只是什么不起眼的物件。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总觉他的眼神曾有一瞬落在她的身上。
哀嚎的痛呼声此起彼伏,无数次提醒后者即将要面对的折磨。终于有人承受不住心头巨大的压迫之意,颤抖着双眼望向角落里的戏班主。
“留活口。”
只留下这样一句话,那身青衣便欲转身离去。
而那班主见神策卫朝他围拢,想是知道自己落入神策卫手中必定不会好过。他从腰间拔出一柄尖刀,突然暴起,倚仗对勾阑的熟悉猛地冲出。
“我跟你们拼了!”
然而他冲着谢知的方向去了不过一瞬,像是突然改了主意,在众人都未曾意料之下,掉头直奔聂相宜而去。
电光石火之间,尖刀几乎距离聂相宜只差毫厘。
冰冷的剑光寒芒闪过,骤然间几乎晃了聂相宜的眼。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只听得“噗嗤”一声,好像是脚踩在厚厚雪地的声音。
她依稀能察觉到裙摆好似被鲜血沾湿,顺着裙角蔓延开来。
凌竹震惊地看着自己腰间空空如也的配剑,眨眼之间便被自家殿下刺入了那孽党胸膛。
不是要留活口吗?
此刻神策卫一拥而上,将那人将死未死的身躯拖了下去。
聂相宜惊讶地瞪大了眼,看着谢知在她面前,将那人捅了个对穿。
他挥剑的姿态云淡风轻,却又果决狠辣,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她怔怔地看着他的动作,心中却升起莫名的笃定——她绝没有认错人。
曾经的鬼面小将军,也是以这样毫不在意的姿态,挥剑将敌军斩于剑下。
谢知抬眸,眼睛并未放过她神色中的惊惧与震惊。
像是在怕他。
他不动声色地皱眉,眸色微黯,浑身仿佛被寒气浸透。
“怕了?”
他从凌竹手中接过手绢,漠然轻拭溅在手中的血点。那鲜红的血点在他手上好似白玉微瑕,他眉宇间不自觉带着些嫌恶。
聂相宜这才因为他冰冷的声音愣愣回神,以为他是问方才之事,下意识点点头,又忙摇了摇头。
谢知像是突然轻嗤了一声,冷眼看着她的指尖揉捏衣角。
“来这种地方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怕?”
聂相宜听他语气中似有训诫之意,不由得瘪着嘴小声嘟哝,“我又不知道这里有逆党……”
谢知扫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的纤细手腕之上。
“你倒是没让王五郎陪着。”
“啊?”他这话有些没头没脑,让聂相宜焉地一怔。
她正想问跟这王五郎有什么关系,就听得凌竹来报,“殿下,那领头的死了。”
谢知转身,将脏污的手绢随手仍在血泊之中。
“死了便死了。”
他像是极其不耐地皱了皱眉,一身青衣转身离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聂相宜的视线之中,聂相宜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刚买的书还未曾送给谢知。
她正欲追上前去,便听得含絮匆匆过来,“姑娘!侯爷请您立刻回去呢!”
她闻言不耐皱眉,“什么事这般着急?”
含絮摇头,“侯爷刚下值便派人来请姑娘了。也未曾明说是何事,只催着姑娘快些回去。”
如今永宜侯府空有虚爵,聂正青不过在朝中领了个太常寺正的闲职点卯,向来清闲。
今日下值,怎得突然想起她来了?还这般急吼吼的?
聂相宜看着自己手中还未送出去的书,犹豫了一番,还是拧着眉头与含絮回了永宜侯府。
“混帐忤逆的东西!你还知道回来!”
聂相宜刚踏入主屋,哐啷一个杯盏便砸在她面前的青石地砖之上,滚烫的茶水飞溅了她满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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