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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杲脚步更快,显然并不打算让她喝。
又听纪敏道:“不出意外是我找来的援兵,就算不是,你也未免太看不起我金曲楼了。”
很快,两拨人便迎面碰上,居然是鸾絮等人。
丘炎惊喜喊:“小棋姐姐!”
“怎么伤成这样?”阎绯关切问。
水卉懊悔道:“早知金曲楼找我们是要援助你,那日我们不走,便没有这么多事了。”
李棋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有些激动,也有些悔不当初,但邹杲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抱着她跑得更快。
无奈,李棋只得冲众人喊道:“你们小心点,我在金曲楼等你们。”
只听几人齐声应道:“好。”
纪敏回头看了眼追上来那些黑衣人,对暗秋城的几人道:“交给你们了,抓到活口,我另有重谢。”
几人异口同声应好,而后嗖嗖窜出去,很快便听到惨叫声。
不愧是靠杀人闻名立足的暗秋城。
*
再说李棋她们这边,一口气跑到山脚,天光已经大亮。
挂有金曲楼标识的十多辆马车早已等候多时,看到她们,王安和一个年轻女子当即迎了上来。
“王爷、姑娘,”看清他们身上的伤,王安满腔的欣喜变做愧疚,“都怪小的来迟了。”
邹杲摇摇头,问他:“千赤它们呢。”
王安回,“已经派人去找了,闻到气味,千赤会很快带着玄翼过来汇合的。”
邹杲点点头,两人说话间,那名女子走到两人跟前。
李棋将自己的脸往邹杲怀中藏了藏,不想让女子看到他的脸,但来不及了。
女子伸出手摸摸她脸侧的擦伤,心疼道,“怎么伤得这么重。”说着,就要接过李棋去给她治伤。
李棋又是咳嗽、又是使眼色,想让幻樱姐姐别说了。
却听邹杲闷闷笑出声,李棋愕然,狠狠瞪向他。
又听幻樱掩唇轻笑道:“七七,常胜王是师父的故交,早就知晓你与师父的关系。”
李棋又是一惊,“什么?”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她挣扎就要从邹杲怀中下来,邹杲没放,而是看向幻樱问,“哪辆马车是给本王和小棋儿准备的?劳驾带路。”
幻樱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也心疼李棋一身的伤口,当即转身走在前面带路。
马车里药物、热水一应俱全,还准备了一套华美的衣服。
邹杲才将李棋放上去,李棋就自己身残志坚挪到了内侧,看都不看邹杲一眼。
幻樱说,“常胜王一身的伤也需要处理,七七就交给我吧。”
王安也在一旁劝道,“王爷,左边这辆马车是为您准备的,先随小的去包扎下伤口吧。”
终归是无名无分,李棋此刻还不愿赏他一个眼神,邹杲对幻樱说了声有劳,跟着王安上了旁边的马车。
*
邹杲一走,幻樱一上来,李棋就憋不住了,她抓着幻樱的手问:“幻樱姐姐,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邹杲不过二十二三岁,怎么会和娘亲是故交,还有我和娘亲的关系,娘亲好端端和他说这些干什么。”
“我知道的也不多,你先别动,等会我再和你慢慢说。”幻樱说着,拿起剪刀。
直到此刻,大雨依旧没有停歇。
李棋身上有多处伤口,雨水和血液早就将衣服淋透,此刻湿哒哒黏在身上,也的确不好受,她只得先乖乖让幻樱帮着将身上的衣服脱下。
幻樱放下剪刀,拿起帕子,一边擦拭伤口附近的血液和泥土,一边说:“师父和常胜王的交情得从七八年前说起,”
“七八年前?”李棋只觉不可思议,“邹杲才十四五岁的时候,嘶……”
幻樱一顿,连忙给她吹了吹伤口,“弄疼了,我再轻点。”
“嗯。”
等她没那么疼了,李棋才又问:“他们怎么认识的?”
幻樱摇头,“这我不清楚。”
李棋又问:“那我和娘亲的关系,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你知道吗?”
幻樱还是摇头,“不清楚,我只知道去年和今年,你生辰前一个月,常胜王都送了很多奇珍异宝到金曲楼来,让师父转交给你。”
幻樱看向旁边满是血污的腰包说,“这个腰包就是他送来的呢。”
李棋又是一愣,她万万没想到,她最喜欢的腰包竟然是邹杲送的。
她一时思绪万千,近期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好似一团乱麻,怎么都理不清。
见她这样,幻樱叹了口气,摸摸她的头发说:“我也不知道师父在做些什么,但师父对你的爱是毋庸置疑的,无论如何,你都要相信,师父不会害你。”
李棋被安慰到了,但不多,她笑笑,没再说话。
幻樱也闭上了嘴巴,仔仔细细帮她处理伤口。
李棋的好几个脚趾都磨破了,虽然上了药,但毕竟不是仙丹妙药,恢复也需要一个过程。
幻樱让她在马车里休息,但外面闹哄哄的,所有人应该都已经回来了,她要出去看看,幻樱拗不过她,只能唤人送来雨伞,带她下车去。
邹杲和暗秋城的几人在检查摆弄中间摆着的二十来具尸体,萧逾和文蕼还有纪敏在远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萧逾和文蕼也换了一身衣服,身上的伤应该也已经处理过了。。
顾不上幻樱的呼喊,李棋拿过幻樱手中的伞,提着过于华美的衣裙快步朝纪敏三人走去。
幻樱的呼喊让三人注意到她,三人停下交谈,纷纷看了过来,李棋状若惘闻笑问:“娘亲,你们在聊些什么呢?”
纪敏上前几步搀着她,没好气捏捏她的脸,嗔怪道:“都伤成这样了,怎么不就在马车里休息?”
李棋装傻憨笑,见萧逾和文蕼也走到面前,萧逾还泪眼汪汪看着她们,纪敏无奈笑道:“逍遥门的这位小友说我与他的母亲长得很像,非说我就是她的娘亲、你就是他的姐姐。”
萧逾脸上都是委屈,一如他兴冲冲认李棋,但李棋不认他的时候。
“姐姐……”萧逾看向李棋,“你和娘亲原来一直生活在一起,爹爹呢,你们为什么不来找我。”
萧逾说着说着就哭了,显然是委屈极了。
李棋很是无措,再一看纪敏,也是同样的无奈无措。
但她拿出手帕,上前轻柔替萧逾擦去了脸上的泪,“小逾,大千世界,长得相似的人太多太多,你真的认错了,我不是你的母亲。”
纪敏脸上有心疼、有怜惜,却不见说谎慌乱的痕迹。
萧逾身后静默为他撑伞的文蕼突然问:“不知蝶恋花前辈是否有姐妹?”
纪敏手上的动作一顿,萧逾也抬头期许望着她。
李棋也一样,在等她的回答。
只见她收起手帕,似乎陷入了回忆,许久,才苦笑着对文蕼说:“我是有好几个姐妹,但生在这样的乱世,还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就和她们走散了。”
她又看向萧逾,摸摸他的脸说:“你和我还有小七儿长得这般像,说不定,你真是我走失的某个姐妹所生的孩子,你若是愿意,可以叫我一声姨母。”
这并不是萧逾想要的回答,他失魂落魄摇头,眼泪一直掉,半天没说出话来。
在场的人都看得揪心,几人都想伸出手替他擦去泪水,安抚他一番,却又没有立场。
最终,还是文蕼将他揽到怀中,让他伏在胸膛哭个尽兴。
纪敏叹了口气,“幻樱,待萧公子心绪平复,带逍遥门的二位公子去马车上休息。”
幻樱应好。
纪敏又看向文蕼,还没张口,就见文蕼笑着说:“前辈尽管去忙,我的师弟我会照顾好。”
他又看向李棋,玩笑说:“小棋妹妹,你要去忙也先去,难得沾你的光,能去金曲楼见识一番,我和师弟说什么也要玩个尽兴再回去。”
李棋豪气笑道:“好,你们尽管去金曲楼玩,吃喝住全记在我头上。”
纪敏也笑了笑,母女俩对视一眼,同撑一把伞朝邹杲等人走去。
走出去七八丈,李棋才小声问:“娘亲,你和邹杲……”
她犹豫着还没问出口,纪敏先没好气说:“还不是为了你。”
“啊?”李棋惊愕不已,“为我!”
纪敏幽怨道:“也不知道是谁,都还不懂什么是婚嫁,去一趟嬴国之后就天天嚷嚷着以后要嫁给什么‘姜茭哥哥’。”
李棋不记得十岁以前的记忆,但听娘亲这么说,还是莫名有些脸热。
纪敏又说:“你以为,要不是有我从中作梗阻拦,在旁人妻妾儿女成群的年纪,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常胜王还能独身至今?男人都是管不住下半身的,就算他是邹杲,也不能免俗。”
李棋一想,好像还真是,差点就被说服了。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要真只是为了她,那娘亲把邹杲抓到玄林去,让她圈养起来不是更省事吗。
她刚打算反驳追问,娘亲的另一个徒弟幻竹姐姐走上前来,喊了声师父,其余人也看到了她们,不约而同朝她们这边看过来。
纪敏问:“有什么发现?”
幻竹摇头,“两批人身上都有奇怪的图腾,但这两种图腾都是第一次出现,他们身上也没有明显的能指向身份的物件,一时半会无法判断他们的身份,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两批人都经过长期的专业训练。”
邹杲幽然笑道:“前辈不是抓了三个活口吗,放出来让本王帮着审一审,定能知道更多信息。”
“常胜王身负重伤,这种脏活就不劳烦你动手了。”纪敏若无其事说罢,转而对幻竹吩咐,“把这些人埋了,启程回金曲楼。”
同一时间,李棋被鸾絮五人围着夸得都无所适从了。
“早就知道小棋妹妹天生丽质,不成想,换上华服简直就是天女下凡。”水卉如是夸赞。
鸾絮则伸手点了点李棋的嘴唇,“这口脂的颜色好漂亮,衬得姐姐气色姿态好好。”
阎绯凑近闻了闻,赞同道:“好看又好闻,配小棋妹妹刚好。”
邹杲眉头紧锁,想挤进去把李棋拉出来,却被跟着心情愉悦的纪敏不动声色拦住了去路。
毕竟是丈母娘,邹杲只能咬牙忍下。
这时,两匹骏马以极快的速度朝他们奔来,众人一惊,本能将李棋护在身后。
李棋心中感激不已,再仔细一看那两匹马儿的模样,她又欢喜不已,从众人身后挤了出来。
“千赤,玄翼!”
两匹马儿将李棋和邹杲围在中间,一个劲的围着两人转圈,好像在跳舞一样。
小七儿从千赤身上跳到李棋怀中,爬到她脖颈间蹭蹭,又跳到邹杲身上嗅嗅。
温馨的画面,看得人心中暖洋洋的。
等两匹马庆祝了会儿,邹杲满脸笑意低头问李棋,“要和我一起给它们找吃的吗?”
李棋嗯嗯点头,当即对旁边众人道:“娘亲你替我招待好阎绯姐姐她们,我和哦祖国去喂马儿吃点草料,很快回来。”
纪敏说好,又给指了路。
*
李棋牵着玄翼、捧着小七儿,邹杲牵着千赤、举着伞,两人并肩朝纪敏所指的马车走去。
一时无言,却也和谐。
在照看草料的人的帮助下取出草料,用手拿着喂两匹马儿吃了一些,才听邹杲先开口说:“你都知道了吧。”
李棋瞬间明白他在说什么,但脸没由来的发热,她低头看着两匹马儿,也不吭声,全当没听到。
一对木鱼挂坠和邹杲大但瘦长的手进入她的视线。
邹杲又说:“时至今日,我知道可能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我也不敢奢求你立刻完成儿时的约定,从而站在我这边、信任我、无条件为我做事……”
越说越过分,李棋不由愕然抬头看去,只见邹杲脸上依旧堆满了笑意,却不是她熟悉的、牙痒痒的、好像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的笑容。
他的笑容中多了很多复杂的情绪。
“你怎么了?是那瓶药!”李棋抓起邹杲的手腕,摸上他的脉搏。
邹杲就这么一动不动任由她摸。
李棋摸出了满腔疑问,“毒性暂时已经稳住了啊,你怎么回事,怎么一副好像命不久矣的样子。”
邹杲笑笑,“从喝下无忧开始,我不就已经命不久矣了吗。”
李棋并没有被他糊弄过去,“是这样没错,但你今日的表情怎么这么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不就是平常的样子。”邹杲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和脸,不要脸说,“真要挑出点不同,那多半也是比之前更俊朗了。”
李棋只觉无语,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要点脸吧你。”
兀地,她想起那支邹杲尤为在意的黑玉簪,“是因为那支黑玉簪吗?”
邹杲沉默了,被说中心事的沉默。
李棋又问:“是你父母留给你的?”
邹杲摇摇头,却没有解释。
这时,金曲楼的人招呼启程了。
李棋看向邹杲,“你要和我坐一辆马车吗?”
邹杲惊喜笑了笑,却拒绝了她,“你难得与你母亲见面,你们先好好叙旧吧。”
李棋知道,这是邹杲不想再和她谈论那支黑玉簪的意思。
她勉强笑了笑,将肩上的小七儿取下递给邹杲,“那好,我找我娘亲去了,千赤和玄翼、还有小七儿就都交给你了。”
邹杲笑着接过,目送她转身先行。
——邹杲的回忆2——
“动了,父皇,你快看,阿杲的眼皮动了!”
“朕看到了,你闭嘴,别吵着阿杲。”
吵闹的话语中,邹杲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邹瑅和成武帝关切万分的模样。
“义父……”他挣扎着想起身,但胸膛的伤真的好疼,哪怕这种疼痛并不陌生,他还是没法咬牙保持平静。。
“好好躺着别动。”成武帝将坐在床边的邹瑅提溜起来,自己一屁股坐下按住邹杲,“那支箭上有剧毒,军医迫不得已剜掉了伤口周围的一圈腐肉。”
他伸手抹去邹杲额头的冷汗,“阿杲,苦了你了。”
“义父无碍就好。”
彼时的邹杲是真的还是把成武帝当父亲看待的。
成武帝长叹一口气,许久没能说出话来。
这时,邹瑅咋咋呼呼端来一碗汤药,“阿杲,快先把药喝了。”
邹瑅端着冒着热气的汤药跑得飞快,感觉他随时都会摔倒将汤药泼撒出来。
成武帝一手护住邹杲,没好气对邹瑅道:“你慢点,小心别摔了,泼阿杲身上。”
“不会,我端得很稳。”邹瑅大言不惭,笑得憨傻。
邹杲不由觉得好笑。
成武帝也被感染,却还是继续挑他的刺,“还这么烫,阿杲怎么喝,还是说你生怕他不死,要再加把劲?”
邹瑅一愣,听到后半句又直感冤枉,他委屈巴巴看向邹杲,“阿杲你看,父皇又冤枉我。”
邹杲笑笑,“义父是在逗你。”
成武帝剜邹瑅一眼,见邹杲要起来,又连忙搀扶他,“慢点,别牵扯到伤口。”
见状,邹瑅也连忙放下汤药上前帮忙。
成武帝嫌床榻太硬,直接让邹杲靠在他身上,邹杲怎么拒绝都没用,还被邹瑅调侃出了一个大红脸。
“好了,阿杲伤还没好,你少逗阿杲。”成武帝伸出手,“把药给我。”
邹瑅连忙将吹了好一会的汤药捧着递到成武帝面前。
成武帝拿起勺子,舀起一勺又吹了吹,才小心递到邹杲嘴边。
邹杲这么大个人了,被父亲跟抱小孩一样抱在怀中喂药,他怎么都觉得不自在。
“义父,这不合规矩,还是我自己喝吧。”他忍着疼痛说着,就想起身将药碗从邹瑅手中接过来,成武帝却按住他,没让他乱动弹。
成武帝佯装生气道:“你我父子,父亲喂儿子喝药有什么不合规矩。”
邹瑅也说:“阿杲你就别管什么规矩不规矩了,你昏迷的这十日,都是我和父皇轮流守着给你擦拭身体换药的,哪一件都比喂药更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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