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鄂阳,大嬴皇宫,御书房。
已是深夜,成武帝一人坐在大殿中翻阅着各地呈奏上来的奏书,多是跟本次水涝有关,有捷报,但更多的是缺盐粮药、避寒衣物的奏书。
成武帝看得眉头紧锁,不自觉又从右手边废旧的一垛纸张中顺手拿出一张烧着以缓解压力。
纸张上的字迹杂乱,像是小孩写的,和从前直接烧白纸的做派比起来,节约了太多太多。
本意是缓解压力,但成武帝忍不住又思考起来,却不料想得太入迷,一时不察,手指被火烧了个正着。
他吃疼,却没有慌乱,而是紧紧捏着正燃烧的纸张不放,等其都烧成灰烬,才松开两个手指,露出二指相交处护着的一小点边缘发黑的纸张。
皇上不急太监急,端着热汤回来的沙於推门进来,见此情形,差点把手里的汤给扔地上。
“陛下!您没事吧,陛下?”沙於端着汤一边小碎步跑向成武帝,一边喊破了嗓子,“来人,宣太医!快宣太医!”
成武帝闻言抬首看向他,两个手指搓了搓,好笑道:“朕都没喊疼,你急个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朕大限将至呢!”
话音未落,在偏殿候着的太医提着药匣跑了过来,“陛下!”
成武帝更觉好笑,“平时不见你们这么迅速,今儿怎么来得这么急。”
太医闻言一惊,冷汗直流,腿一软就跪了下去,“陛下恕罪。”
“起来。”成武帝重新拿起一张纸,放在烛火上继续烧,同时淡淡道,“来得快说明你关切朕,你何罪之有啊。”
太医颤抖着起身,不敢抬头看成武帝,只低着头说:“臣观陛下面色,并无不妥,望陛下容臣近身把脉。”
闻言,成武帝烧纸的动作一顿,一双深邃危险的眸子一眨不眨盯着太医,仿佛要将其拆分干净,看看他内里到底有什么盘算。
“陛下,手中的纸又要燃尽了。”
还是沙於察觉到他手中的纸张又要烧到手了,及时出声,成武帝才收回视线。
成武帝将手中的烧了大半的纸张扔到桌边的火盆里,冲下方的太医摆摆手说:“朕只是手指被火燎了一下,你下去吧。”
太医跪安,小心翼翼提着药匣又离去。
沙於关切看着成武帝的手指,“陛下,老奴为您涂些药吧。”
成武帝摇头,朝沙於伸出手,沙於下意识将面前的热汤递给成武帝。
都递出去了,又意识到不妥,“陛下,汤还有些烫。”
“无妨,朕就想喝口热的。”说着,直接上手接了过来。
他另一只手拿起勺子,舀起都要喂到嘴里,却又放下,用勺子整体搅了搅,才又舀了半勺递到嘴边,他嘴边都张开了,却又放回了碗里。
“沙於。”成武帝喊。
沙於一惊,有些慌乱,“老奴在。”
成武帝不由得转头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你很紧张?你在紧张什么?”
沙於像是反应过来了,笑着回道:“老奴紧张陛下,担心陛下被烫着。”
成武帝放下戒心,笑问:“朕有那么脆弱?”
“陛下御驾亲征近十载,绝谈不上脆弱。”沙於话音一转,“但黄金尚且无足赤,何况是人,唇舌常居内里,怕热怕凉,前几日陛下才因为唇角起疮而没有食欲,若是再烫了口舌,只怕食量又要减半。”
成武帝听罢,笑意更甚,“好你个沙於,天天就盯着朕吃多少饭食,待在朕身边实在屈才,朕应该将你调到御膳房去的。”
沙於也笑,这笑还颇有几分恃宠而骄的意味,“只要陛下心悦,老奴但听陛下差遣。”
成武帝笑着将手里的汤递给沙於,“你比汤更解愁,这汤赏你了。”
沙於一惊,连忙跪谢圣恩。
“就你我主仆二人,跪什么,小心折断你那一把老骨头。”成武帝笑着说,“起来,接汤。”
沙於攀着桌沿颤巍巍起身,接过汤,盯着看了许久,就是不见他喝。
成武帝看了会儿奏书,见他还没动,扬目看去,冷冷道:“怎么,这汤不合你的口味?”
沙於浑身一颤,连忙赔笑道:“陛下赏赐,老奴欢喜还来不及,怎会不合口味。”
他连忙又说,“老奴只是怕烫,”他舀起一点尝了尝,“嗯,现在刚好。”说罢,大口大口喝了起来,用勺子还觉不尽兴,最后直接捧着碗很快喝了个精光。
“犹如神仙甘露,老奴五脏六腑温暖舒适无比,老奴谢陛下恩赐。”
成武帝这才又露出笑容,“不过是一碗汤,喜欢朕再赏你就是,起来,为朕研磨。”
“诺!”沙於连忙起身,来到成武帝右侧小心仔细研起磨来。
成武帝才写了没几个字,就见沙於研磨的动作明显乱了。
成武帝什么也没说,只放下笔抬头看向站在身侧的沙於。
沙於一惊,连忙跪下,“陛下恕罪。”
“你有何罪?”成武帝冷声问。
“老奴、老奴……”沙於结结巴巴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沙於!”成武帝沉声说,“你有何事瞒朕,速速说来。”
沙於哆哆嗦嗦的,再也扛不住,倒豆子一样一口气都倒了出来,“二皇子府差人来报,说二皇子妃脚滑摔倒小产,小世子也在场,被吓得不轻,哭着要皇爷爷,二殿下恳求陛下能去看看小世子。但夜已深、雨又未停,老奴便自作主张瞒了下来,只派了太医前去。”
成武帝问:“什么时候的事?再没有别的?”
沙於连忙点头,“老奴不敢再有隐瞒。就是老奴去端汤时的事。”
成武帝身上肃杀的气质才收敛一些,他亲手扶起沙於,“你关切朕的身体,朕知晓你的苦心,但沛儿有恙,朕如何能袖手旁观。”
“陛下……”沙於正要劝,就听成武帝道,“你派人速去将沛儿接进宫来。”
沙於明显的松了口气,连忙起身道:“诺,老奴这就亲往。”
成武帝欲言又止,但最终只平和叮嘱,“你慢些,事已至此,慌急无用。”
“谢陛下体谅,老奴去了。”沙於感恩不已,仿佛吃了灵丹妙药,感觉一下子都能健步如飞了。
成武帝好笑,挥手示意他快去,而后垂下头又继续处理起奏折来。
*
二皇子府,邹珣急切抓着来人,“你说什么?父皇没来!”
报信的人瑟瑟发抖,“的确未见到陛下圣驾。”
邹珣一脚将人踢翻,正要上前再补两脚,就先被本该在左相府的韩威叫住。
“殿下,冷静。”
曹环也连忙上前拉住邹珣,温声劝道:“殿下,近三千府兵出动,三皇子必死无疑,这天下也注定是殿下的。能不动刀戈最好,不如末将先让兵士隐匿起来,且先听来人如何说。”
见状,邹珣的心腹,也就是冯云连忙示意旁边的人将报信人拉走。
曹环则说着看向韩威,像是想让韩威给个准信。
韩威却只是喝茶,并不言语。
边上的曹芸只好上前为自家哥哥解围,她轻攀住邹珣的手臂,“殿下,妾身兄长所言可行与否,您快说句话呀!”
邹珣这才从愤怒中冷静下来,他看了眼曹芸已经凸出的腹部,又看向韩威,“祖父,您意向如何?”
“索性太后已经被你母妃与妹妹牵制住,再等等也无妨。”韩威说完,又补充了句,“老臣拙见不足道矣,但凭殿下定夺。”
邹珣看向曹环,“按你说的做,我倒是要看看,父皇到底是意欲何为!”
曹环得令,立刻让院落两边及屋顶上的人都隐藏起来,还将韩威带到了屏风后隐匿。
才都藏匿伪装好,沙於也来了。
沙於看着人影往来的房间,关心问:“二殿下,二皇妃情况如何?”
邹珣装出悲痛万分的模样,眼眶都红了,“太医还在救治。”
“二皇妃吉人天相,定能转危为安。”沙於顿了顿,又问,“小世子现在何处?好些了吗?”
“沛儿哭闹不止,我实在心力交瘁,让太医熬了安睡的汤药,沛儿刚刚喝下,已经让人带回房去哄睡了。”
邹珣痛心疾首又说:“夜深路滑,我本不该扰父皇安睡,实在是病急乱投医,才……”
沙於也露出痛色,“陛下听闻,痛心不已,若非旧疾复发,早就已经亲临。”
邹珣一喜,压下后连忙抓住沙於的手追问:“旧疾复发?父皇现下如何?”
又懊悔说:“我不该告知父皇的,都怪我,我这就同公公亲往宫中伺候父皇。”
沙於抓住他的手拍拍,“殿下宽心,陛下那是老毛病了,服下药物后,陛下已经好多了。”
他又说:“老奴此次奉命前来,一是为二皇妃送来些许补药,二是奉旨带小世子去宫中陪伴陛下。”
邹珣闻言一惊,是真的惊慌。
“父皇要沛儿进宫?”邹珣连忙拒绝,“沛儿神识不清、哭闹不止,此时进宫,恐非但不能让父皇舒心,还会扰父皇休养。”
沙於却笑了笑,“小世子素来亲近陛下,此刻与陛下见面,那是互相陪伴治愈,何来打扰一说。”
“这……”邹珣还想拒绝,却怕露出马脚,只道,“公公稍坐,我去看看沛儿清醒与否。”
不等沙於说什么,又对府上的人喊道:“来啊,为沙公公赐座看茶。”
说罢,就和撑着伞迎上来的冯云快步离去。
沙於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故意,还贴切喊他慢些,小心别摔了,吓得邹珣脚下一滑,要不是有冯云眼疾手快撑住他的后腰,他就真摔了。
邹珣带着冯云从后门进入寝殿屏风后,找到韩威,“祖父,父皇要沙於带沛儿进宫去,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我实在难做出决断。”
韩威闻言也是一怔。
但韩威终究是老狐狸了,他道:“殿下,我们的动作虽然谨慎,但鄂阳多是陛下的耳目,陛下不可能完全没有察觉,若拒绝,便坐实了欲造反的事实。也不知利州那边进展如何……”
正沉默间,就见曹环欣喜拿着一张密信回来。
“殿下,好消息!”
“什么?”邹珣迫不及待抢过曹环手中的密信和冯云一起看了起来,越看,他脸上势在必得的笑意更甚。
见韩威满脸询问,曹环连忙道;“三皇子连中五箭后坠入湍流之中,朱轶等人已经打捞到他的尸体,且在第二日令其子朱兴贤带两千府兵假扮流民前往鄂阳听候差遣,最迟两日后就能到。”
韩威问:“常胜王呢?他不可能不带人去救邹瑅。”
邹珣大笑道:“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邹杲不但去了,还带着那一千二百名神武军去了,奈何他剧毒发作、坠下马来,导致军心大乱,神武军所剩无几,虽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