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鄂阳宫,偌大的浩鸿大殿,一时间只有赵英一人沉重有力的声音在回荡。
待他一一说完,整个大殿内百余号人鸦雀无声。
又等了片刻,见还是没有人言语,成武帝才终于出声,但他只是一声轻咳,跪在殿中许久的杨建便是一阵颤栗。
“杨建,”成武帝喊。
杨建浑身颤抖得更厉害,“臣、臣在,”
“私铸兵器货币、杀害朝臣子嗣共计十七人、煽动百姓对立互殴、构陷常胜王、意图谋反,你可认罪。”
成武帝每说一句,声音加重一分,杨建也跟着将脑袋压得更低,等他说完,杨建已经被吓破了胆,他附近的人几乎立刻就闻到了腥骚味。
杨建却全然顾不上那么多,连连磕头喊冤枉,成武帝也没喊停,很快,他的额头磕得血肉模糊。
摩擦让那股骚味越来越重、越传越远,朝臣纷纷捂鼻,连成武帝都被臭到了。
“念你父兄为我大嬴统一大业呕心沥血,朕便给你个伸冤的机会,逐一详细说来吧,你冤在何处。”
他停下磕头喊冤的动作,缓缓抬头看向右侧为首的几人,分别是颍王邹黍、睿王邹珏、二皇子邹珣以及三皇子邹瑅。
邹黍与邹瑅神色如常,邹珣和邹珏都是明显的紧张,两人与他杨家都有姻亲关系,他们的紧张倒是也说得过去。
但等了好半晌,他也只是转头看向成武帝哭着辩驳:“陛下,我杨家世代忠良…臣贪图美色,买下欢香馆、命家仆暗中收罗美艳女子以供享乐却有其事,勾结常胜王窝藏他国遗脉、意图谋反…臣实属冤枉啊,陛下……”
杨建只是哭自己冤枉无知,成武帝看得眉心紧蹙,显然很是不耐烦了,但他还是又等了片刻,见杨建还是没有说出任何有用的信息,成武帝才不耐抬起手示意,旁边伺候的沙於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对殿外喊道:“来人啊。”
很快进来两个士兵,沙於又确认了成武帝的脸色,这才道:“将杨大人先带下去。”
杨建的一声声冤枉逐渐远去,成武帝这才抬眼看向下方的文武百官。
“你们就没有什么要说的?要为自己或杨建喊冤的,速速说来吧。”
他这话就差直白的问有没有人要替杨建求情的了。
交头接耳的窸窣声响起,却迟迟没有人出列。
“既如此,”成武帝冷声就要做出决判,邹珣在这一刻猛地窜了出去,“呃,”
他腿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众人都是一惊,邹珣本人也是。
他是被颍王推出来的,他难掩恶狠回头看向邹黍,似乎想要他给一个说法,成武帝却在这时喊他了,“珣儿,你有什么话要说。”
没有情感起伏的声音令人捉摸不透,抬头对上成武帝威严冷峻的眼神,邹珣更是本能的感到害怕,“父皇……”他嗫嚅喊了声,却再没有下文。
李卓在这时候走出站在邹珣身边对成武帝道:“陛下,二殿下昨夜得知欢香馆是杨建的产业后曾同臣说起国,他言:杨建是他侧妃的叔父,欢香馆窝藏复儒教逆贼与神武军箭弩又确是板上钉钉,他本不该再多说什么,但杨建兄长杨柯将军带领英武军为我大嬴统一鞠躬尽瘁,杨家还是太后的母家,若误判了杨建,恐怕寒心的不止是杨氏一族,十分不利于我大嬴的康宁安稳。”
邹珣先是一愣,心中嘀咕他没和李卓说过这些啊,但察觉到成武帝一点点消散去的怒意,他也反应过来。
他连忙说:“父皇,儿臣认为此案最重要的是私铸兵器与货币,杨建身为少府,无论是神武箭弩的铸造图纸,还是金饼的熔铸磨具,他都没法通过职务之便去获得,儿臣以为,无论他冤枉与否,背后都还另有其人。”
“你这么说,”成武帝淡淡道,“是对他背后之人已经有了论断。”
轻飘飘的一句,却让邹珣又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抬起头就准备将事情往邹杲身上引,对上成武帝的眼神,他一惊,当即转换了一番说辞,“儿臣愚笨,没有实证,不敢妄下断言,只知道藏在暗处那人的狼子野心不可小觑,还望父皇明断,早日将其揪出剿灭。”
成武帝这才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你先起来吧。”
说着,他的视线如有实质般在朝臣身上逐个扫视,被注视到的人无不屏息凝神、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在所有人的心都悬到嗓子眼之际,成武帝的视线才终于停在李卓身上,“李卓,”
“臣在。”李卓不见半分紧张心虚,端的是一派坦然模样。
“你与珣儿通过告发常胜王的密信查到欢香馆,可有抓到那自称别国遗脉的人的信息?”
李卓摇头,“未曾,查到欢香馆是通过筛查排除。除却抵死反抗死于龙武军刀下的九人,另外还有八人在听到搜查的动静时便服毒自尽了。然,通过赵英将军昨夜连夜审讯的口供证实,密信确从欢香馆由自尽的几人送出,但具体是何人指使,人证不曾见过,臣也无从查起。”
赵英适时站出来,“陛下,从欢香馆查出的四十八人经龙武军与廷尉府连夜的查验审讯,其中四十二人早早被割去了舌头,留有舌头的六人均在服毒自尽之列,活着的人中虽有五人识得些许文字,但他们只是执行。…只能确定乞巧节杀人、第二天给四公及颍王送去密信是他们所为。”
成武帝肃穆点了点头,沉默许久,才出声问:“神武弩箭呢?”
赵英看了眼欧阳谨,见他没有要回答的意思,才答道:“从两年前开始,陆续有神武弩箭送到欢香馆,欢香馆只做周转,只有今年一月下旬送来一批的还未转移。”
他话音未落,成武帝便问:“具体数量是多少?”
“完好的弩机有两百一十二把,配套箭矢共计一千八百九十七发。”
成武帝猛地站了起来,他上前几步盯着众人,还没骂出口,先一口气上不来,直挺挺倒了下去。
“父皇!”
“陛下!”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邹瑅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比沙於更快一步接住了他。
沙於见状,一边帮忙搀扶着,一边高声宣太医。
邹珣则先是一愣,见邹瑅已经接住成武帝,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三步并作一步跑上去,从沙於手里接过成武帝,和邹瑅一左一右搀扶他去到龙椅上坐下。
这时,提着医药箱候在下边的太医也赶了上来,他欲替成武帝把脉,却被成武帝摆手推开。
“扶朕起来。”这话是对邹珣兄弟俩说的,他的声音明显虚弱,邹瑅当即劝道,“父皇,您本就旧疾未愈,先让太医替您瞧瞧吧……”
话没说完,成武帝摆手打断他,再次坚持道:“扶朕起来。”
如此,兄弟俩只得照做。
被兄弟俩搀扶着站起来,成武帝缓了片刻,甩开两人搀扶着他的手,定定看向下方众人怒声道:“全都给朕去查,一个月,鄂阳城内,不能哪怕有半根神武箭矢。”
话勉强说完,他便剧烈咳嗽起来,高大的身形也开始摇晃。
邹瑅和邹珣大惊,先后上前扶住他。
听到成武帝喊他们扶他回殿中休息,兄弟俩立刻照做,沙於则喊上太医紧跟着成武帝身后,抛下满朝臣子离去。
目送成武帝离开,朝臣再也忍不住,议论纷纷,最终投向三公、赵英还有颍王,完全把他们当主心骨,希望能从他们口中得到下一步的指示。
但几人此刻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只将众朝臣先糊弄走,而后不约而同去到御书房等候。
*
成武帝的寝殿中,太医给成武帝把脉扎针,又开了药方命人去熬药。
药还没来,成武帝后宫除皇后以外的所有妃嫔都来了。
韩贵妃最得成武帝宠爱,也最大胆,她直接扑到成武帝床边,抓着成武帝的手小声哭得伤心。
成武帝脸上露出明显的烦躁,但他还是轻柔拍了拍韩贵妃的手,“朕无大碍,别哭了,哭得朕心烦。”
韩贵妃瞬间很是伤心,漂亮的一双眼睛难以置信看着成武帝,眼看就要开口,太后适时道:“陛下需要静养,静姝、余妃,扶韩贵妃起来。”
韩贵妃不愿走,她努力忍着哭意看向成武帝,“陛下,臣妾不哭了,让臣妾留在左右伺候您。”
成武帝摇头,声音神态也缓和下来,“这里有珣儿、瑅儿伺候,哭多伤眼,你先随母后回去。”
韩贵妃还欲再说,静姝和余妃来到榻前将她扶了起来。
成武帝又看向太后,“母后,朕只是气急攻心,却无大碍,您带着她们回去吧。”
太后满脸关切,却没有上前半步,只道:“好,陛下龙体为重,定要好生休养。”
成武帝点点头,太后也不再多言,来得急,去得也快,当即便带着几个妃子和静姝转身离去了。
但她们还没走出几步,成武帝又叫住她,“母后,”
太后一惊,连忙转身快步上前来,成武帝不急不缓道:“再有十日就是瑅儿的二十二岁生辰了,瑅儿随朕出征近十年,至今无妻无妾,朕每每想起,时常觉得亏欠于他。”
邹瑅一愣,心中五味杂陈,一边欢喜父皇还记得他的生辰,一边又懊恼,觉得不该让父皇为他的婚事忧心。
“父皇……”他的话没说出口,成武帝抬手打断他,又对太后道,“朕欲召集文武百官家中的适龄女子为瑅儿大庆生辰,前些日子疲于朝政,遗忘至今日才堪堪想起。”
太后和蔼笑着说:“瑅儿的婚事哀家也正想和陛下说,陛下好生休养,瑅儿的生辰宴和婚事都交予哀家便是。”
“母后一人操劳朕也不忍,但朕也的确脱不开身,”成武帝为难片刻,又看向韩贵妃,“韩贵妃,就由你陪伴在母后左右,代朕尽孝吧。”
韩贵妃还在伤心,听到他这么说,虽然还在哭,心中却好受了许多,却也乖巧点头应好。
太后笑笑让成武帝放宽心,又叮嘱兄弟俩照顾好成武帝,这才带着众妃真正离开。
邹瑅走到床榻前,还想说他的婚事不用急于这一时,但还没开口,沙於端来检查过的汤药,邹珣见状立马接过端到成武帝床前。
“父皇,儿臣喂您。”邹珣说着,自顾自舀起一勺将其吹了吹递到成武帝嘴边。
成武帝点点头,张嘴接下,见状,邹瑅只能作罢。
药喝完,沙於又命人送来早膳,兄弟俩自然陪同。
成武帝只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对兄弟俩说:“沙於说李卓几人都还在御书房外等候,朕今日乏累异常,你们替朕去见他们。”
邹珣当即应下,“好,儿臣和皇弟这便过去。”
他说着起身,见邹瑅一动不动,伸手就去拉他,“走吧,皇弟。”
邹瑅避开他的手,看向成武帝,“父皇,鄂阳城内藏匿多批神武箭弩的确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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