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雨如丝,浸湿了青石板路尽头的“洗尘司”牌匾。
檐下风铃忽作碎响。
玄修一身煞气踏破雨幕,怀中抱着妖力溃散的殷颜,色如湛墨的血痕,滴落在冰冷的地面。
内室竹帘被无声地掀起,厅内无灯,只有一盏青铜莲盏在丈余长的铁木账台上吐着幽蓝火焰。
账台后无窗,唯有无数水镜浮空闪烁。
镜中映着人间分舵的种种悲欢,每处都是洗尘司的门面,做着洗净前尘的买卖——
活物可典当性命、寿数乃至前世因果,踏入洗尘司换取他人身份。
这便是玄修前来的目的。
“幽冥玄修,求见殷司主。”
幽暗处,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抚过博古架处,账台上的命债簿瞬时置于她的掌心,微微翻开时,她素白的指尖还沾着未干的墨迹。
待纸页上姓名划过,金色命纹跃然纸上时,新一卷的“命价契”已成,她才完全现身。
殷浅的目光掠过重伤的殷颜,最终落在随之而入的玄修身上。
“幽冥神使大驾光临,”她语意清冷,似寒凉秋雨,“是为洗尘而来?”
玄修静立堂内,语气平静:“正是。传闻洗尘司可洗净前尘,脱胎换骨,再造性命,本神今日前来,想请殷司主帮个忙,为这姑娘洗尘。”
“姑娘?”殷浅上前探脉,“这姑娘的尘,小店怕是洗不了,还望神使另请高明。”
“条件。”玄修冷然道。
殷浅不屑地轻笑出声,“这姑娘的前尘,早已被一道士拿去,你若想洗净前尘,需得把那道士抓回来,放进轮回司的业火炼狱内烧八十一天,魂灵洗净,自然能让前尘脱落。”
“条件。”玄修仍然执拗重复,掌心业火若隐若现,欲有灼烧内堂之势。
殷浅视若无睹,从容地坐进账台内,手边的玉雕小秤被她拨弄得上下倾斜,桌案上隐隐约约浮现着扭曲的秤影。
秤影内,玄修和殷颜的脸不断变换。
与现在截然不同的是,殷颜的脸是不苟言笑的,而玄修是玩世不恭的。
她轻叩几下,秤影转瞬即逝,随之浮现的是一缕幽蓝的烟气,烟气穿过殷颜的脊背,缓慢注入她的妖骨。
蓝血果然不再溢出。
殷浅漫不经心地刮着指甲,淡淡道:“你若想洗净这姑娘的前尘,这段记忆也会被抹去,神使定不想如此吧。”
她冷冷抬眸补充道:“若抓不回道士,哪怕铸上千万个炼妖棺也没有用。至于道士是谁,我想神使心中定有盘算。”
言外之意,她并非故意为难,只是殷颜的性命确实被系在了那道士身上。
“多谢司主,告辞。”
“且慢!”殷浅轻吹指屑,微小的灰屑弹落至竹帘旁侧,一阵清脆响声过后,庞大的封阵障堵死了玄修的去路。
“神使问了我这么多,还未曾留下酬金呢。我要的不多,只要神使将你的五感抵押于我即可,若你能将那道士抓回,我便将五感还给你。”
玄修未曾回头,业火伴着怒气已然溢满周身,“殷司主怕是想重建洗尘司了。”
殷浅不以为意道:“神使莫恼,若神使想要帮我们重建洗尘司,倒不如先行鬼市,总舵也很久未曾翻新了。方才我话未说完,这五感只需在你濒死前交予我,现下我还用不上。”
“若你还是想拆了这洗尘司,我也不拦你,只是这姑娘的妖骨……怕是也得跟着洗尘司一并碎了。”
她悄悄一勾指,方才那股幽蓝烟气在殷颜脊背处若隐若现,它试图想要把殷颜的妖骨也给扯出来,始为疗伤,终也可以重伤。
能够无声无息地在玄修眼皮子底下下套,也只有洗尘司司主殷浅了。
可能救殷颜的,也只有她。
犹豫再三,玄修还是答应了。
待他离开后,墨酒抛出了一壶于鬼市中带回的忘川酒,碰杯之际,墨酒将满肚子的疑问都吐露出来:“方才若是他真把这洗尘司拆了怎么办?”
酒入喉头,甘甜清冽的滋味使殷浅能暂时松口气。
片刻后,肃杀之意在她的眸子里重燃:“拆了,那便拆了吧,麻烦不止他一个,大不了,都杀了。”
桌案旁的短刀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砰砰作响的声音吵得殷浅头疼。
她不耐烦地将空了的酒瓶子摔至屋外,正好被那缓步走来的玄衣身影所截住。
“墨酒,把那姓玄的赶出去。”
——
洗尘司衍于鬼市,呆一个时辰等同于人间的一日。
从洗尘司出来,外面已经是天翻地覆。
计双双将所有查明的细况一一上报,前任幽州州主计渺所做的伤天害理之事尽数被揭发,张榜告示上,他的罪名数不胜数。
海市阁关闭,海运停滞,尸胡山的种植也势在必行。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唯有那些无名的少年在计渺和梧桐妖死后,逃离了咒术的束缚,在两日内都死亡。
强权之下,踏着无数性命得来的一切利益,最终也化作云烟,不复存在。
休养生息几日过后,殷颜醒了。
她以为是汲取记忆导致妖骨一时承受不住才会晕倒,倒也没太在意。
巧合的是,醒来之时意外来客到访了。
看到薛明夭乖巧端庄地站在她父亲的身侧,殷颜还是有些不习惯。
“殷姑娘,这次能铲除鬼邪还是得多谢你还有计大人,我代全州的子民谢过二位了。”薛庄说着就要行大礼。
殷颜赶在他跪下前连忙将他扶起:“州主客气了,除鬼邪乃是我们这些术士的本分,无需放在心上,倒是州主最近事多繁忙,还劳烦您亲自过来一趟,该是我们去拜访您的。”
一番寒暄过后,薛庄因被公务之事召请先行离开,留下薛明夭与他们继续闲聊。
“殷姑娘,你的武功和术法如此厉害,要不,教教我吧,若是以后还有什么鬼邪再出现,我也能……我也能把他们打个七零八落的!”
说着说着她也有样学样地施咒推掌起来,那歪七扭八的样子像极了刚入武学之门的学徒,样子实在是好笑。
她顺势接上师傅的姿态,“啧啧啧,薛姑娘看起来根基不太稳啊,扎两个马步看看?”
薛明夭标准地扎起了马步,不过半刻便痛苦皱眉,腿也抖得跟筛子似的,衣衫上隐现的汗迹暴露了她的挣扎。
“要不算了?薛姑娘有婢女护身,其实大可不必学武功的。”殷颜有意激她,看她能撑几个时辰。
果然胜负欲上来后,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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