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雨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朦朦胧胧地,笼了整片花园。
卢谦宁撑着伞,候在回廊尽头,等庄又楷出来了递过去,想要遮住他。
庄又楷个子高,身高差让老人很是费劲,他索性微低了头,伸手接了伞过来,“出发时间跟赵蔓枝说了吗?”
“正要跟您说这个事。”卢谦宁跟上他,“赵小姐有事,晚点自己回去。”
前面男人脚步稍有一滞,又很快恢复如常,“好。”
“您不问什么事?”
“她的私人时间,我问那么多做什么。”
卢谦宁打量着他神情,弯了眼角,“比如,关心下属?”
“……”庄又楷默了默,“宁叔,你今天话有些多了。”
“欸,是我不对了。”
两人绕过大厅进入电梯,一列身着中式制服的工作人员路过,恭恭敬敬喊声“庄总好。”
梯厢门一点点合上,庄又楷垂睫,投下一片细密阴影,“还记得员工制服是霖哥的设计。”
提及故人,卢谦宁也不免叹口气,“阿霖少爷其实在艺术上天分更高,小时候就喜欢涂涂画画。若是任他深造,现在说不定也是一画千金的名家。”
他的话引来身侧人一声轻笑,“加上庄家的名号,怕是不止。”
庄这个姓氏困住了太多人,以前是庄又霖,现在是庄又楷。他们功成于此,败亦如是。
庄又霖懂事很早,按部就班地学习继承人的课程,提前从哈佛毕业后,就进入集团开始锻炼,在庄兆诚偏宠陈沛珊那些年里,是他为弟妹挡住了最多的风雨。
永远温和可靠的兄长,在庄又楷心间长成一堵城墙,庇护他追逐梦想的自由,成为他恣意任性的靠山。
那年伦敦的夏天尤其萧索,庄珮英千里迢迢赶来,双目通红,一袭黑衣衬得无比憔悴。庄又楷记得她苍白颤抖的唇瓣一开一合,声音渺远如天国福音——
“霖哥没了,是车祸。”
“他们说是意外,可我不信!陈沛珊,一定是陈沛珊!”
庄珮英发疯似的摇晃着他的肩膀,“当年妈妈就是因为她死的,现在她又把手伸到大哥身上,阿楷,爷爷帮不了我们一辈子,只有你,你才能去把属于我们的东西夺回来!”
最是人间留不住。
明明是那么多年前的回忆,再回溯时,庄又楷总觉得寒意沁骨。
仿佛那年伦敦的雨一直在下。
“其实英姐是最适合当继承人的。”
她聪明、大胆、有野心,可惜老爷子古板,怕家业拱手让人,不肯让孙女继承。
卢谦宁笑说,“您已经做得很好了。”
庄又楷闭眼倚在后座,揉了揉眉心,“但我想,她会做得比我更好。”
庄家的女儿,最后的归宿就是联姻,牺牲后半生的自由,祭奠婚姻去换取更高的利益。哪怕优秀如庄珮英,也逃不过这样的宿命。
雨势渐盛,黑色轿车如一仞寒光破开连绵的雨幕,很快转上大路。
每年这个时节,他总是格外消沉。这个不能提的日子,是庄又霖的忌日。
哗啦啦的雨声被隔绝在外,车内音响里,悠扬的大提琴声流淌出来。庄又楷侧首看向窗玻璃,水珠次第往后退去,留下斑驳的水痕,仿佛那些他再也碰不得、捉不住的瞬间。
连日心神不宁地解决公关危机,又身体力行地与那么多客户打交道,卢谦宁几乎以为他累得在后座睡着,一点点调高空调,生怕这位小少爷着凉。
他刚设置好温度,冷不丁听到后座传来一声“宁叔”。
“您没睡着?我还说调一下温度呢。”
庄又楷却没答他的话,“今天赵蔓枝跟你说,她做什么去了?”
“噢,赵小姐啊,说她要去老城找个师傅裁旗袍。也不知道这么大的雨,她找到地方没有……”
卢谦宁还没说完,话音就被庄又楷截断。
“停车。”
*
这天气是真多变!
凄风苦雨里,赵蔓枝的小阳伞几乎要被吹变形。她出来前看了天气预报只有小雨,认为这把伞足堪大任,哪知雨下得这样恶劣,几乎令人寸步难行。
她认命地躲到公交站台下,抹了把湿漉漉的发梢和裙摆,再把手机上的水珠擦干。屏幕里,打车软件赫然显示“司机还有十五分钟赶到”,行进路线红得触目惊心,有很大概率,她要等更久。
赵蔓枝今天穿了条浅色雪纺裙,斜裁的裙摆垂到小腿中段,原本飘然若仙的轻盈面料,刻下因为被污水浸透耷拉着贴在她的小腿肚上,看起来狼狈不堪。
依稀记得这是走过拐角时,一辆车急速驶过泥水飞溅导致的。
素质真差。
她皱着眉,反复擦拭星星点点的泥污,发现没有办法擦掉时,沮丧地叹口气。
显然要求别人文明很难,下次遇到雨天,只能尽量往人行道内侧走了。
雨幕中,城市车水马龙依旧,汇入长长的红色车尾灯河流中,蜿蜒至望不尽的远方。赵蔓枝扔掉纸巾,走到路边张望,想看看有没有过路的出租可以打,但是可想而知,在这种天气下只能事与愿违。
恰此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苏城号码,她快速接通。
“诶姑娘,你定位的这个位置是在徐家弄口嘛?我怎么没看到?”
她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公交站台,“对呀,就是徐家弄口,我就站在公交站台这呢。”
“公交站台?”
“对呀!”
一辆黑色轿车打着应急灯缓缓靠近,赵蔓枝如攀救命稻草,拼命挥手,“我看到你了!”
“我怎么没看到你呢姑娘?”
“您是黑色的车对吧?我在招手,看到我没有?”
“黑色?不是啊。”
“啊?”
赵蔓枝愣住了,但那辆黑色轿车确实又在她跟前停稳,刚刚着急了没看清,再定睛一看,她汗毛耸立。
漆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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