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穿牖,吹得李珈洛睡了又醒。
困眼惺忪中,她总觉得这个节度使给她一种说不上来的异样感,大抵三旬左右的年纪,面色红润,举觞遥邀谢无昶共饮,他的笑声比远在京城的宋蝉衣还要有趣:
“此乃石冻春,真真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好酒!殿下可千万要好好品尝品尝!”
小婢立马给案上的酒觞满上,香气倒是醇美得很,惹得靠坐在柱边的李珈洛都忍不住凑上前一睹世面,果真是给人以名贵之第一印象,颜色黝黑,看起来能与墨水相抗衡,香味却能让人欲罢不能。
要不是现实不允许,她倒真想举起来就往嘴里倒。
反观谢无昶,他却没那么急性,举着酒觞晃了两下,似是漫不经心道:“节度使好雅兴,竟藏有这般好酒。”
沐无量捏着酒觞,还没送进口中,闻言,警惕地抬眼望了过去,却看见世子自顾自地就饮下了酒,就好像方才听到的那句话都是他的幻觉,于是他也装傻,乐呵着,故意而言:“谈不上雅兴,只是恰好赶上对的时机,对的人,某才觉得此物当真是物尽其用。”
李珈洛皱着鼻子,又嗅了嗅。
她虽是困到了极致,但也能闻出除了酒香,还有那若有若无的香,似是点燃的檀香木,又好似是其他名贵的香料,总之便是好闻极了。
她四处观望,找不出什么纰漏,只是看到案上的香炉,以为是焚香之味,于是挪了挪位置,凑近了嗅,却总觉得方才所闻要比这香炉更胜一筹,正当她疑惑着,沐无量双手相抵,轻轻拍了拍,清脆的声响伴着他愉悦的音:
“某今日才知殿下辱临琼州,特为殿下备下惊喜,只是时间仓促,不知殿下是否会为之欢喜?”
“哦?”谢无昶坐姿懒散,他捏起一枚糕点,细细打量了一番,语调平淡,“节度使果真待孤极好,竟还能在百忙之中为孤备下惊喜。”
李珈洛怀疑他压根不是想吃那糕点,他定是也发觉了府中的诡异之处,她蹩着眉,一甩头将困意丢去脑后,在四周寻找异香之源。
“殿下怕是在拿某说笑了。”沐无量朝鸣蜩示意地点点头,“今晚不谈公事,某定要陪殿下不醉不归!”
进来的却是四五伶人。
均为柔美男性。
谢无昶几不可察地拧眉,但很快又变回了原先那般冷漠。
“变脸大师啊。”系统不知何时又蹦了出来,幽幽点评,“话说男伶人跳舞我倒是见得极少诶,这沐无量口味倒是独特得很。”
李珈洛跟它的猜测迥异:“恐怕不是这么回事吧,沐无量口味独不独特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沐无量心中的凉王世子大抵就是这个癖好。”
系统幸灾乐祸道:“那也怪谢无昶了,身边总是宋蝉衣一人,自然是能让好事之人传出些谣言来的。”
李珈洛摇摇头,总觉得这些好事之人也太过于闲了。
原来,鸣蜩那会儿趴在沐无量耳边说的恰恰就是:“咱们这位金枝玉叶的亲王世子殿下,别的不喜,倒是对酒别有一番研究,我还听说啊......他最是喜好男色,又好细腰,京城中遍地都是他与那客卿宋蝉衣的传言,不瞒大人,我那些个狐朋狗友常言,宋蝉衣长得恰恰是一张阴柔女相。”
因而,鸣蜩的话更加让沐无量误会谢无昶存有分桃之癖。
有了沐无量的授意,鸣蜩立马把军中的伶人带了来,特意按照察人所描述的宋蝉衣长相,精挑细选了四五个,怕是真的宋蝉衣来了,也要辨认得眼花缭乱。
李珈洛本以为他们会跳《秦王破阵乐》这般健壮有力的“健舞”,眨了眨眼睛,视线里的人儿却轻柔地跳起了《春莺啭》。
回风乱舞,丽珠乱窜,伶人模仿着娘子的纤纤细步,掩面欲泣。
李珈洛觉得眼睛有些被辣到,这沐无量办事真是诡异得很,又是让男伶人上场,又是让伶人作忸怩的雌伏之态,当真是要归于“靡靡之音”。
沐无量恐怕真的是对分桃之癖有什么误解。
她一个旁观之人都有些受不住,因而更是好奇谢无昶的反应,恰巧就坐于他斜对面,干脆转头打量一番,将将转头,对上那双如清潭澈而深的双目,她愣了神,藏青色在视线里悄然炸开,很有冲击力的俊脸正对着她,他那白而净的耳泛起丝丝红意,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
带玉冠的谢无昶,和带发带的谢无昶,简直是两个人。
在世子府中她见惯了谢无昶只用一枚素色发带,发丝翩翩,衬得眉眼愈发清晰利落,细风过耳,惹得发带末端与散发纠缠不休,翩跹如书法最末一笔,轻而逸,落拓挺拔,这会儿的他像个闲适侠客,意气风发,遍览山河而不受拘束。
赶了几天的路,她也见识到了以玉冠束发的谢无昶,芝兰玉树,马尾高高竖起,平添了分刚毅锋利,要是面上无笑,那便更像个剑眉星目的玉面武将。
他盯着自己,又好像只是盯着某处在发呆。
俄而,谢无昶移开了视线,左手下意识又要去摸腰间的玉佩,却被小婢的动静吸引了去。
李珈洛满意地看着谢无昶抬头瞥来,颇有种功成身退的欣慰感。
就连系统也夸她:“宿主,你也太厉害了吧!”
就在方才,谢无昶低头那个瞬间,李珈洛发觉了小婢的行事诡异。
那小婢大抵是受了人指使,打着加酒的由头,欲往酒觞中下药,偏偏谢无昶低头去不知干何事,压根没有注意到小婢的动作,李珈洛可不想自己的死对头被害得这么不明不白,于是迅疾碰倒酒觞。
玉器最是脆弱,“啪”一声,立刻碎得三分五裂。
李珈洛若无其事地看着热闹。
反正也没人能看见她,况且李珈洛也瞧出来了,这小婢定是第一次干这种坏事,手抖得很是厉害,估计小婢也会以为是自己碰倒的。
谢无昶还没来得及发话,音乐和舞蹈都停了下来,沐无量探究的视线落在了这边,而小婢则是立马弓着身子,庶几整个人都贴到了地上,语气怆然,骇得她说话都断断续续:“殿下、殿下饶命,贱奴只是一时失手,冒犯了殿下,殿下饶命......”
见小婢这样,李珈洛心里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几日前的春日宴上,不也有个和她一般大的小婢,只因为水温让皇子不喜,苦苦哀求却不得存活,连头颅都被整个儿斩落,甚至如扯断了线的细珠,沿石阶而下。
胸中有气郁结,她很是想吐。
每每想起那个画面,她都总是噩梦不断,任谁亲眼见人死在自己面前也不会当作无事发生,她只能在心中为这位小婢祈福,早知如此,她便不该用这样的方式帮助谢无昶了。
未料,谢无昶只是缓缓起身,语气寡淡,似是在告知在场的所有人,他觉得今日很是索然无味:“罢了,孤累了,今日就先到这吧。”
他站起身,轻轻拍了拍衣袂,明明没有沾上酒水,却也装出一副嫌弃的模样,轻“啧”一声,“倒是污了这身好衣裳。”
李珈洛只觉谢无昶行事越发脱离她的想象,又闻一阵檀香,不知是不是那小婢身上的,她悄悄挪了两步,凑在她衣上嗅了下。
果真如她所料,此婢女身上也带有这香。
若是她猜的没错,节度使府中用的定然不是他们现在所看到的香炉,所谓做事留痕,若是府中用大量檀香堆积,而后直接点燃,满室氤氲,这是京中不少权贵所喜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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