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的场景实在太具有冲击性。
雨夜,昏暗的客厅,落地窗前阴沉的男人,以及整个灰暗画面中的一抹猩红。
像雪地上晕开的一粒血,浓郁地让人心惊。
全蓁几乎下一瞬便噤了声,呼吸提到嗓子眼,尽管她也不知道她在心虚什么,又是在怕什么。
因为梁世桢不喜被人打扰?
还是因为她未经同意将陌生人带过来?
又抑或是……单纯出于对他这个人的惧怕?
可实际上……她好像并不怕他。
梁世桢除开嘴巴讲话不好听之外,并没有对她做过任何过分的事情。
甚至恰恰相反,他总是对她伸出援手。
全蓁吐槽归吐槽,却没办法否认他的人品。
那她到底在紧张什么呢。
全蓁好像也不知道。
被幽蓝色光芒笼罩的客厅,依旧没有任何人去开灯,眼前盘旋向上的楼梯看上去好似一条通往黑暗的长长的甬道。
而在那扶梯之下,是梁世桢拍了拍面料昂贵,毫无一丝褶皱的西装裤站起身。
他的面色看上去格外难以捉摸,但那语气中发出的命令却格外准确。
他低沉着嗓,夹烟的那只手手心向上,指尖屈起,朝全蓁所在的方向招了一下,“过来。”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
却仿佛天生便叫人服从。
全蓁仿佛被蛊惑般,不由自主走过去。
据说,人是有趋光性的,但或许不尽然,我们也同样无法抵抗一些美到极致的人事物,小时候在阳光下泛着剔透光芒的玻璃球,学生时期的惊鸿一瞥,雨后乍见的一抹彩虹,以及,此刻的梁世桢。
全蓁微微屏了下呼吸。
他身形高大,那身黑色西装毫无褶皱,这样的颜色,天生便适合用来衬托气场,更何况面前的男人,眉眼锋锐,下颌线清晰,隐藏在镜片下的目光从来不具备温和一说。
许定泽对于梁世桢的认识,仅限于他是全蓁的叔叔。
然而此刻,他隐约觉得氛围有些怪异。
他真的对他有敌意。
少年人的慕艾在强大的阻力面前不堪一击,许定泽甚至都没能跟梁世桢坚持对峙到一秒,便败下阵来,率先投降。
“全蓁……”许定泽声音有点抖,“你一会还去学校吗,不去的话,我就先走了?”
“师傅还在外面等……”
“我……”
“她不走。”
没等全蓁说完,梁世桢突然截住她的话,兀自向他宣布她的去留。
许定泽一怔。
并非只是由于他的这句话,而是面前的男人突然俯身,看向全蓁,勾着唇,语气戏谑,“你的同学要走了,不去送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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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人总认为能够将自己的心思藏得严严实实然而他那点段位在梁世桢面前根本不够看。
年龄带来的不仅仅是气质的沉淀与阅历的积累更多的是一眼洞穿一个人的能力。
这行为有几分幼稚。
但他很难为自己开脱说他并非有意。
他低眸注视着全蓁。
不言不语像是一定要她开口。
微弱光线中全蓁感觉自己像是夹心饼干中的那层奶酪正在被他冰冷的目光一点点消融。
她指尖扣了下掌心不知为何今晚的梁世桢似乎看上去格外危险这危险给她一种倘若她敢乱说便一定会后悔的预感。
全蓁紧张吞咽一口唾沫无形中凭直觉为自己选择了正确答案“不、不了……”
大门关阖“砰”的一声。
可这场夏夜的暴雨仍在继续。
暴烈的无序的令人呼吸急促的。
梁世桢低低笑了声烟雾弥漫间他微微颔首仿若并不介意“不是同学么?”
全蓁抿一下唇“只是同学。”
如果是沈令伊她一定会送。
但许定泽不知为何她内心其实有一点抗拒。
或许是因为某一次跟同学聊天她得知上次头脑风暴的开始时间是早上九点半可许定泽告诉她的却是八点。
差了整整一个半小时也害她平白等待一个半小时。
她不知他是不是故意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很轻易生根发芽。
所以全蓁说不。
但这在梁世桢眼中便是另一层含义他嘴角弧度微不可察上扬些许语气很是漫不经心“是么我看你倒是很维护他。”
全蓁很坦诚“我私自将人带回别墅是我的问题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我不想牵扯外人。”
还有一句话全蓁没说。
她想尽可能减少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我们”、“外人”语言的艺术在此刻达成顶峰升华成梁世桢嗓间溢出的一声低笑他看眼全蓁
这应该算是赞成的意思?
全蓁见状轻呼一口气。
也是到此刻梁世桢身上那股压抑得要命的气息才好似渐渐散去她浑身紧绷的肌肉终于缓缓放松下来。
天知道梁世桢今晚有多吓人。
全蓁松开手才发现自己掌心早已浸了一层薄薄的汗。
不过……全蓁这时忽然想起什么仰头看向梁世桢“对了我明天有课……您让我留下是有什么事吗?”
梁世桢低头看她“几点的课?”
全蓁:“下午三点二十。”
梁世桢微微颔首“明天叫司机送你过去。”
全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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蹙一下眉,“所以到底什么事,是您身体不舒服?”
她说着,眼神便开始透过那层西装乱瞄。
这目光其实毫无任何让人误会的成分,只是一种下意识的关心,但梁世桢喉结却不自觉上下滚了一下。
“明天你会知道。”
他嗓音低沉,平声宣告。
说完,越过全蓁身侧,手臂抬起,柔和的线性灯光霎时将室内充盈。
他那张脸在灯光下好似终于有了一点真实的感觉。
全蓁看一眼,移开,低了下眼眸,“那我先上去了。”
今晚雨实在太大,她外套下的内搭隐隐泛着股潮意,现在站得久了,凉凉顺着湿漉的向内钻,全蓁说完没忍住,偏头打了个喷嚏。
梁世桢微微蹙眉,扫眼她身上,他刻意没太去关注她的身体,因为觉得太过冒犯,但他没想到,她竟然实诚到这种程度,连裙摆沾了水都能一声不吭。
梁世桢面色冷下来,“为什么不说?”
全蓁张了张嘴,“您也没给我机会开口啊……”
这语气倒是有点控诉与委屈的意思,梁世桢蓦地低笑一声,下颌微抬,指一下楼上的方向,“上去洗个澡,早点休息。”
这时候倒是又温和起来了。
全蓁默默撇一下嘴,这人真的……好阴晴不定。
-
第二天一早,全蓁刚出门,便发现楼下多出一位身着护士装的男性。
见到全蓁,他很快站起来,笑着自我介绍,“梁太太你好,我系Simon,负责梁先生的护理工作。”
全蓁:“你好,”他指一下楼上,“他好像出去了,麻烦等一会。”
Simon笑,“梁太太,我不找梁先生,我找你。”
“找我?”全蓁偏一下头,微讶,“找我做什么?”
Simon说,“是这样的梁太太,我最近有跟梁先生请婚假回去结婚,但t他的伤口其实目前尚未痊愈,依旧需要早中晚各更换一次药物,这个步骤很简单,且伤口已经在愈合中,所以我想,梁太太应该是可以胜任的。”
“我?”全蓁指一下自己,“真的吗?”
“我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储备。”
Simon坚定点头,“可以。”
全蓁觉得有点猝不及防,“这事梁世桢知道吗?”
Simon:“当然知道,梁先生没有说过吗?”
说过,但等于没说。
原来他昨晚要讲的是这个。
全蓁挑了下眉,既然他都不怕,那她还怕什么?
全蓁坐下,微笑,“好,你教我怎么做。”
等Simon讲完向外走时,梁世桢恰好从屋外回来,Simon停下脚步,恭敬道,“梁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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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
梁世桢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待他走进屋内全蓁忍不住问“如果都有早中晚三次我的课怎么办?”
梁世桢拧开一瓶水回身看她“课多吗?”
“不多”这学期的重点并不在课程上“但是每天三次我无法保证。”
全蓁是真的在愁这件事谁知梁世桢听后面色毫无变化“课表给我按你的时间来。”
全蓁:“可刚刚Simon说要三次……”
梁世桢冷嗤“喝酒有害健康但你该喝的时候不还是在喝?”
全蓁:“……”
她弱弱“吸烟不也有害……”
“什么?”梁世桢眉梢扬了下问。
全蓁哪敢真的讲出口见状赶忙摇头“没。”
梁世桢倚在桌边看她一眼。
那目光也不知是听到还是没听到。
全蓁心虚眨一下眼佯装无知。
-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任务全蓁在梁世桢的提议下再次将必需的生活物品都带去别墅那边。
离开学校时沈令伊打趣“宝贝祝你以后再也不用搬回来咯。”
全蓁淡笑“不可能我要回来上课的。”
沈令伊“嘁”一声“最讨厌你们这种爱装的人了你明知道我不是在说这个。”
激将法对全蓁没用她丝毫不为所动“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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