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瓦朱甍,雕栏玉砌,匍一入大厅,便是丹楹刻桷,烛灯在大殿四周连绵不绝,映照得整座大殿都是澄黄大亮。
一端丽冠绝的妇人从大殿的一侧走来,丰容靓饰,风髻雾鬓,一朵繁芜复杂的牡丹花钿正端在眉目中间,不偏不倚,最为大气端庄。
“母亲。”迎面的人目若朗星,见到来人之后微微拱手鞠躬,二人对视之后,他的神情都舒朗了许多。
沭阳公主懒散地点了点头,她微微勾起唇角,将手搭在了萧骄蘅的手上,端起了雍容华贵的姿态。
萧骄蘅对此似是已经习以为常,他沉默地扶住沐阳,母子二人一齐入座。
这次的国宴就是大梁一年一度的犒赏汇总席宴,原本就只有大臣汇报去年一年的丰绩,但景阳帝觉得这般太过于死板,想着席宴上只有犒赏之事,应当热闹一点,便就允许皇亲国戚和大臣们携带部分家属一齐参与。
所以这次,沐阳公主和宣平候一家才能来。
沐阳公主是先帝宠妃的独女,自小便受到先帝的喜爱,就连她的驸马爷,先帝都直接赏给了他一个虚爵。
景阳帝虽然跟沐阳公主不太亲近,但因沐阳是个公主,再者她也没有强势的母系势力,两人之间也算是上下和睦。
许多台面上的事情,景阳帝还是给足了沐阳面子,比如这些国宴的席位安排,沐阳公主一家都是上上座。
宣平候见沐阳朝席位这边走来了,便提前把浦垫拉开,好方便她盘坐。
宣平候身上气质干净,许是少了一丝生活的烟火倦意,便多了一分翩翩檀郞的温柔气质。
“沐阳你又穿的少了,待会儿晚上回府的时候你又定会受凉。”宣平候话虽这么说着,但是手上却早已将臂弯里的披风披在了沐阳公主的身上。
萧骄蘅看着这夫妻恩爱和睦的样子,又没忍住打趣:“父亲,你每次都会这么说道母亲,其实每次都帮母亲铺好了后路,母亲就是拿捏了你,才会这般任性。”
沐阳公主“噗嗤”笑了一声,美目横了过去,示意他好好端坐吃宴。
宴席上无非也就是那些繁琐的礼成,萧骄蘅对那些大臣的汇报不感兴趣,整个过程都是埋头吃着自己面前的珍馐美食。
吃到最后,他都快撑吐了,这个国宴还没结束……
他懒散地支颐,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自己碟中的鸡肉。
突然,有人从后面叫了他一声,萧骄蘅缓慢地扭头看去,他的眉眼懒洋洋的耸搭着,高挺的鼻梁被烛光打下一篇阴翳,睫毛微翘,见着来人之后,整个人也尽显了无生趣,连眼皮都懒得掀动。
但是他整个人浑身上下却透露着逼人的贵气,金镶玉的发冠稳稳当当地束于发顶,衣衫上的薄纱在光亮的反射下闪烁出斑斓的光辉,让人移不开眼。
即使知道他对你不屑且无视,但是人人却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这便是,长公主的嫡子,萧家小世子。
岑涧娄看着比自己年岁小上两轮,但却已经贵气夺人的萧骄蘅,也只好虚虚作个揖。毕竟若是轮上官爵,他是世子,皇亲国戚,他也只是一个臣子而已。
萧骄蘅知道岑涧娄过来肯定不是来找他的,点头回礼之后,又转头盯回了自己的碟子。
仿佛先前的这一番动作,就已经耗尽了他的耐心。
宣平候瞟了眼自己儿子的动作,他也只好尴尬地咳了两声,萧骄蘅平日里都是跟着沐阳公主,自小便养成了一个娇惯的性子,但他们身份高贵,一般倒也没人敢说道什么。
“表哥过来是有何事吗?”
沐阳本就不是一个喜欢说客套话的人,一家人面对这种情况,都是宣平候出头应付。
不过好在宣平候和岑涧娄算是表兄弟关系,还算是熟稔能说上几句话,碰到一些不熟知的人,宣平候每每都得汗颜,与人交谈都像是打仗一般。
岑涧娄看了眼宣平候,但是目光又转向了一旁还在吃宴的沐阳公主,他笑了笑,朝沐阳公主躬身:“老臣这次过来,是想说道说道咱们两家的亲事,沾沾这次国宴的喜气,好亲上加亲。”
此话一出,就像是一块鹅卵石撞上了玉盘,清脆敞亮,又震得人耳朵发麻。
沐阳公主一愣,偏头诧异道:“亲事?我们蘅儿的?”
听见自己母亲的问话,萧骄蘅也不由自主地看了过来,他的目光微动,等着这些长辈继续说。
一旁的宣平候也似是有些吃惊,他重复问了一遍:“你是想让菻儿和我们蘅儿接亲吗?”
因为现在丞相府,也就岑菻及笄了。
“只要是丞相府和公主府结亲就行。”岑涧娄语气和缓,他眯眼笑看着宣平候和沐阳公主。
宣平候听完跟着附和点头,他喃喃自言道:“蘅儿也确实到了该定亲的年纪了。”
“这事以后再说。”沐阳公主出声打断了两表兄弟俩的谈话,她瞟了一眼萧骄蘅的神色,见他依旧懒洋洋无所事事的表情,突然有些恼了。
“宴席快散了,咱们走吧。”
其实岑涧娄过来的时候,就是因为到了宴席的末尾时期,人群开始纷纷离去,他才能恰好在这个时候走过来。
公主府一家基本全是听沐阳公主的吩咐,宣平候和萧骄蘅父子俩对视一眼,也只好给岑涧娄递一个抱歉的眼神。
————
寒星璀璨,夜里无风,公主府的马车在大路上飞驰掠过。
沐阳公主单手支着头,眼神随意投向窗外,但话确实问着马车另一边的萧骄蘅。
“你喜欢岑家的姑娘吗?”
萧骄蘅语气淡淡:“无感。”
他慵懒地靠在马车背面的木板上,这是这木板并不硬,反而被人用软布仔细包裹了起来,他的眉目灿若繁星,但眼里却无神。
仿佛刚才的问话对他来说,就如呼吸一般,惹不起他丝毫的兴趣。
沐阳公主伸了伸懒腰,仿佛已经提前知道了自己儿子要说什么一般:“既然无感,那就不要结什么亲好了。”
“沐阳。”宣平候突然插了进来,“蘅儿的亲事,不能这般随意。”
沐阳公主狐疑地看向宣平候,一旁的萧骄蘅竟然也跟着点头附和宣平候。
萧骄蘅:“母亲,我是否无感不重要,重要的是,岑家是丞相府,你和宣平候的儿子,必须得跟丞相府成亲。”
他看出了自己母亲的不解,见着马车逼仄,车厢内也无其他仆从,便继续道:“狡兔死,走狗烹。”
“父亲是丞相的表哥,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我自出生以来就已经跟丞相府绑在了一起。”
“什么绑不绑的,你是我儿,成亲当然要娶你喜欢的女子。”沐阳公主仿佛是有些不认识自己儿子了一般,她很难理解萧骄蘅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毕竟……在她的印象里,她的儿子就只是一个桀骜不驯的纨绔子弟。
“沐阳!”宣平候的音量突增,“太子已成年,其他皇子也渐渐丰满的羽翼,马上就要改朝换代了,各大臣子也已经纷纷站队,涧娄是太子这边的人,如果太子没能成功登位继承大统,那新皇帝会容许我们这个跟丞相府和先太子有关联的公主府继续身居高位吗?”
“我们已经没得选了,与其不争不抢,任人宰割,不如自己主动出击搏一番天地。”
宣平候一口气说了许多,此时脸色都有些憋红了。
但是沐阳公主却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笑话一般,她语气急促问:“太子继位,天经地义,为何还会有变故?”
宣平候刚想反驳争辩,却被一旁的萧骄蘅拦手制止了,他漠然看向沐阳公主,语气似是妥协了一般:“母亲,我是自愿娶丞相府上的小姐,并且这亲事,也可以尽早办了,以免生出闲事来。”
话音刚落,马车突然被勒停,车夫在外面高喊“公主府到了”,萧骄蘅先一步撩袍下马车,他刚站定,就看见了站在公主府门前的熟人。
趁着宣平候和沐阳公主还没下车的空档,他立马将人揽去了一旁通向后门的小巷。
来人身材瘦弱,肉眼望去,就仿佛骨架上网了一层皮,但一双眼睛却骨碌碌的,精神得很。
萧骄蘅抱胸看去,眼神里充满了不耐:“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直接来公主府找我吗?”
“世子,这次是出了大事,我才不得不马上过来跟你汇报。”
萧骄蘅看着林富,神情凝重了起来:“说。”
林富凑近了萧骄蘅,语气沉重:“林欢说太傅好像跟五皇子有些究扯。”
太傅是太子的老师,平日里还会抽空去学宫教书,因着大梁本就崇尚尊师重道,所以太傅自然而然是站在太子这边的。
至少在世人眼里,是这样。
五皇子……
萧骄蘅先是眯了眯眼,随后无神地掀了掀眼皮子,皮笑肉不笑一般:“五皇子才十六岁,竟然就已经这般有意思了。”
他看了眼林富,简单交代道:“叫林欢仔细盯紧五皇子那边的动静,先不急动作,看看别人是个什么做法。”
“盛京城这般浩大,总有出头鸟会安耐不住的。”
吩咐完之后,萧骄蘅待林富从后门方向绕走后,才从小巷子里走出来。
公主府门口,沐阳公主一见到萧骄蘅,就连忙抓住他的手,急切问道:“刚才那么一会儿,你去哪儿了?才一眨眼,你就不见了。”
沐阳公主虽人已至中年,在外也是端得一副雍容高贵的公主模样,其实私下却依旧是一副娇娇小姑娘的姿态。
宣平候和萧骄蘅都知道沐阳公主的脾性,宣平候看了一眼萧骄蘅,扭头揽住沐阳公主的肩头:“好了,蘅儿回来就好,咱们先进屋吧。”
萧骄蘅看着沐阳公主婉转微怒的模样,笑着解释:“没事,就是将才下车的时候瞧见一只野猫了,怕惊着您,便将它赶走了。”
他看着沐阳公主还有要争辩的意思,立马转移话题:“母亲,我想明儿去学宫上上学,如何?”
沐阳公主挑眉:“哟?当初是谁哭着闹着说这辈子都不想去学宫上学了,怎么今儿见着一只小猫就改了性子了?”
“是看到母亲今儿那么漂亮,想多去学宫学几个美词夸赞母亲。”萧骄蘅又摆出了一副顽劣的涣散样,把沐阳公主哄得乐呵呵的。
沐阳公主把萧骄蘅搭在她肩上的手拍了下去,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你就不用说这些话糊弄我了,你都这么大了,自己定主意就好。”
说完,她觑了一眼宣平候:“你们爷俩儿不用在我这里藏着掖着,我也不是个傻子,想做什么就做大胆做吧。”
“毕竟,我们是一家人。”
————
三月天就是如此魔幻,前些日子还是艳阳天,今日一早就急速降温,天瞬寒了不少。
许是烈冬初春正在交替,盛京的空气格外的干。
岑倪一大早起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得流了鼻血,兰铃进屋服侍的时候见状有些焦灼,担忧问:“小姐这般,今天要不就不去学宫了吧。”
一想到学宫,岑倪突然想到了昨天岑菻对她说的话。
出了府门,她就是丞相府上的二小姐。
岑倪盯着铜镜里自己略带倦意的面色,怔然道:“去吧,你等会叫兰馨给我备上二两金银花茶就好,没什么大事,应该就是上火了而已。”
昨天第一天就被夫子打了手板,如果今天又告病不去,那第三天她可以直接不用再去学宫了。
因着兰馨找金银花茶耽误了半刻,等岑倪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