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就五分钟!”
眼下这种气氛,竹濛若是执意要走,倒显得她心思浮动,有落荒而逃的嫌疑。
一屁股重重坐在冯星晚的床,床架子吱吱呀呀叫,为了显得坦然自若,她盯着他看。
几秒还好,他清俊眉眼萦绕浅淡笑意,予她柔和的回视,眼底有因她留下而燃起的小欢喜。
时间一久,他又开始躲闪她的注视,他抿紧嘴巴,下巴挤出小窝窝,耳垂再一次红得犹如破皮的柿子。
绯红往脸颊蔓延。
倒是驱散了些许病容,若不是羞红了脸,他此刻的模样真心憔悴而病白。
汗湿的碎发黏在额前,一绺一绺的,人中处积着汗水,两只细长的胳膊虽说做着支撑柱,撑住身体不歪不倒,但不难看出,他撑得吃力。
“你躺下吧。”竹濛不忍心看他强撑着。
“刚才一直躺着呢,没事的,我坐一会儿。”他摇头,缀在发稍上的汗珠溅到脸上。
冯星晚手臂酸软,可坐着,比躺着,可以离竹濛更近,他想偷偷把她看得更清楚一些。
“躺下。”竹濛凶巴巴地发话了。
冯星晚缩脖子:“……好。”
他乖乖躺下,竹濛给他掖好被子。
“你发烧……是因为在我家的那天,着凉了?”竹濛觉得有必要问一下,如果是她造成他生病的,她该聊表歉意,“还有,你早上……怎么在地上?”
“我掉下来了。”
他没说掉下来的原因。
竹濛脑筋一转,想起那天醒来后自己横七竖八的睡姿:“……我把你踹下来的?”
他机械故障似的一顿一卡地摇摇头,天生不会说谎的圣体,竹濛自知一语中的。
“我几点把你踹下去的?半夜?还是天快亮的时候?”
“半夜……”他诚实地低声嗫喏。
“……你就在地板上坐了整整一晚?”
他小声纠正:“没有整整一晚,半晚……”
竹濛不问,他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开口跟她说。
“你怎么不叫醒我?”愧疚上涌,竹濛无奈又无语,“你看!你着凉发烧了吧!你叫醒我,我让你在沙发暂住一晚,我给你枕头和被子,现在不就没这事了!”
“你睡得很香,我不想吵醒你。”被数落了,他不低落,反而冁然而笑,透一丝含蓄的窃喜,虎牙碾下唇,“没这事,也就没有你此刻正陪着我了。”
“……神经。”
竹濛嘴上骂他,神色却是温和的,继续道:“抱歉啊,一切因我而起,你只是在被动地配合我。而我,不仅恶意揣测你,还让你冻感冒了,抱歉。”
他狂摇脑袋:“我选择跟你回家的,我选择不叫醒你的,怎么能怪你呢!”
竹濛轻轻地嗤笑一声。
抬腕看表,她旋即又看一眼手机时间,这破表,比上星期又慢了两分钟。
“时间到了。”竹濛甩手腕,仿佛甩一甩腕表就能校正,“说五分钟就五分钟,我走了。”
挎包里还装着她此趟前来的另一件正事,那板药片,竹濛将其掏出来,放在冯星晚的床头:“你上次落了这个。对了,你的手机给我一下。”
他倏然打蔫,精气神随着她的一句“我走了”而烟消云散,低气压到不行。
手机就在枕边,他耸动肩膀,挪右手过去,勾着手腕把手机推到竹濛手边,眼皮低垂,长睫在眼睑处投下的阴影和他的心境一样暗。
却还是努力地朝她笑:“给你。”
他都不问她拿他的手机做什么。
一通操作后,竹濛将手机归还,起身道:“我和你的事,这下就翻篇了。保重。哦,对了——”
临走前,竹濛最后说:“以后,不管面对谁,都大声点说话,你的声音很好听。”
彼时彼刻,道别的不舍,被这句鼓励分散了些许,他那晚便破土而出的对她的悸乱,结出了樱杏桃梨。
*
竹濛离开后,冯星晚把右手甩上吊环,手腕勾住,右臂用力勾拉抬起背脊,左臂同时发力,坐起。
高烧一场,出汗出到人都虚脱了,他坐着喘了好几分钟才蓄够力气去换湿漉漉的纸尿裤。
他右手勾着吊环,抬起左臀,趁臀瓣悬空之时把左手的拇指插入裤腰,把裤腰卡在虎口上,蹭着往下扒裤子,等扒拉不动了,再换左手勾吊环,右手如法炮制。
纸尿裤已不堪重负,在黄液弄脏裤子之前,冯星晚给前后各垫了两片尿片。
尿片不同于纸尿裤。
纸尿裤一次性的,而尿片是吸水性强的一块棉布,洗净后可重复利用。
因为有收入,他办不了低保,一个月就2200块可供支出,吃饭吃药一笔钱,购买日用品和护理用品又一笔钱,为了上大学,储蓄又一笔钱。
残障人士的用品说实话价格不低。
就比如纸尿裤,如果一用一扔的话,一天就得近二十块,他吃不消,于是不得不使用性价比更高的尿片,有尿意时,及时换尿片就行,一般不会渗透尿片弄脏纸尿裤。
这样,他一天只消耗一条纸尿裤,二十块钱的纸尿裤够他用一周了。
宿舍的洗衣机是公用的。
他的尿片每次都自己手洗,把盆放在腿上,倒入洗衣液,手指没有抓握能力,他把布子用两手的掌根夹住搓洗,搓久一点,倒也能洗得很干净。
今天尿湿纸尿裤,是发烧导致的意外。
冯星晚把自己拖上轮椅,摇着轮椅去洗手间,再挪到他的洗澡椅上,打上浴液冲澡。
绵密泡沫随流水在他白得发光的皮肤上蜿蜒流下,他从头到脚皆清新香泽。
条件有限,也要尽可能地把自己拾掇干净。
出了洗手间,冯星晚给老板张叔发消息,为旷工道歉,这个月扣他薪水就好。
张叔打电话过来,一听冯星晚嗓子哑着,便知他病了,张叔没说扣工资的事,只叮嘱他好好休息。
夜幕铺开银色的碎屑,清月高挂枝头,城市霓虹闪烁。
琢磨着这会儿竹濛应该已经到家了,冯星晚怀揣期待,想看看竹濛会不会发到家的消息给他。
余温仍敲打着他的心房和耳后,他熠亮的眸子,越翻找,越失落而黯淡。
一盆凉水兜头浇下。
——冯星晚发现自己的通讯录里没有竹濛了,她甚至,自始至终都没问过他的姓名。
他知道她叫竹濛。
酒吧邂逅那日,她闺蜜喊过她的大名。
“竹濛……”冯星晚怅然低喃,“竹濛……”
他小心翼翼地嚼碎她的名字,虔诚吞入心尖,落空于这场他单方面编织的幻梦。
*
而竹濛,也把冯星晚从自己的微信里删除了。
ONS,本就是通宵达旦的短暂承欢,不涉后续,该断就断,这是竹濛的原则。
可不久,她就后悔自己删了冯星晚的微信,后悔得抓耳挠腮捶胸顿足。
——始于一场会议。
经理拍桌子:“《长思赋》男主角的配音演员配不了了,这事你们知道了吧?”
小组成员围会议桌坐着,默契点头。
笔记本象征性地摊在面前,竹濛漫不经心地点点头,中性笔在她的指尖优哉游哉地游走。
古偶电视剧《长思赋》,B级项目,原定的男主角的配音演员“三阳开泰”了,刀片嗓久久未愈,目前甚至处于失声状态,半死不活的,连床都下不来。
但制片方催得急,想赶在今年暑假播出。
试音时,竹濛也推荐过自己手下的配音演员,都落选了。
最终是公司另一个小组旗下的配音演员当选,也就是不幸刀片嗓的这位。
倘若再举荐一次,竹濛也没戏,她人才库里的音色没有和男主角的形象特别贴合的。
“这是个好机会!”经理激动万分,“还有个消息,我估计你们还没听说。这个本子被某资本看中了,现在,B级项目升为S级项目了!这体量一变,投资可就不一样了,到我们手里的钱也就翻倍了!再说,这个剧要爆了,咱们的配音演员也能爆啊!到时候啊,演员身价暴涨,你们也跟着沾光!”
中性笔停在竹濛的两指间,她瞬间竖起耳朵。
同事问:“经理,项目方对于男主角配音演员的要求,有变化吗?”
“有。”经理划重点,扶额道,“温润如玉,不失男子气概。沉静内敛,兼备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