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小王庄是冀中平原上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村落。
村子不大,总共也就二十来户人家。
村里的房屋大多是土坯墙,茅草顶。
只有村东头的老地主王家,才盖着几间气派的青砖灰瓦大瓦房。
村子的布局也没什么讲究。
一条主街从村南的土围子豁口,一直通到村北的打谷场。
几十条大大小小的泥泞胡同,像鱼骨刺一样从主街的两侧延伸出去,连接着每一户人家的院门。
就是这样一个在地图上甚至都懒得用名字标注,只会用一个小黑点代替的不起眼的村子。
在1942年6月的这个夏天,却成了冀中军区二十二团残部的最后的避难所。
三百多个从千顷洼那场地狱般的灾难中,侥幸逃生的幸存者,像一群刚刚经历一场巨大风暴的疲惫的候鸟,终于在这里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落脚、舔舐伤口的栖身之地。
村子里的百姓在方文同的组织下,拿出了他们能拿出的所有的一切,来接纳这些为了保护他们而几乎被打残了的子弟兵。
地道里最宽敞最干燥的“藏兵洞”,被第一时间腾了出来,改成了临时的病房。
幸存下来的不到两百名的战士则被分散安排,住进了村民们自家的地窖或者新挖的侧室里。
家家户户都点起了炊烟。
女人们将家里藏在地窖深处,本准备留着过冬的最后一点白面和小米都拿了出来。
她们用心地熬成热腾腾的黏稠的米粥,蒸出白花花的暄软的馒头,一碗碗一筐筐地送到,那些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一顿饱饭的战士们手里。
村里的孩子们也懂事地帮着大人们烧火提水。
他们用一种混杂着好奇、敬畏和心疼的眼神看着,这些刚从大战里走出来的满身伤痕的叔叔和阿姨们。
整个北小王庄都沉浸在一种既悲伤又温情的极其复杂氛围之中。
地下指挥部里,陈墨并没有休息。
他只是喝完了那碗粥,然后就要来了北小王庄以及周边七个“堡垒村”的,最详细的地形图和地道结构图。
方文同就坐在他对面,默默地陪着。
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看起来平静得像一口古井,但他的心里那场巨大的风暴还远远没有过去。
仍需要用这种高强度的工作来麻痹自己的神经,来对抗那足以将任何人压垮的巨大悲痛和自责。
“你们这里的地道挖得很好。”
许久,陈墨才抬起头开口了。
声音依旧沙哑,但已经比刚来时多了一丝生气。
陈墨指着地图上,那些用红蓝两色铅笔标注出的密密麻麻的地下通道。
“主干道、支线、藏兵洞、射击孔……都严格按照了我们当初的设计。特别是这里。”
他的手指点在了村子中央那口大水井的位置。
“你们把指挥部、医疗站和**库都设置在了水井的下方。利用水井的垂直深度构建了一个三层的立体的地下工事。这个想法很好。攻防兼备,而且极难被敌人发现。”
“都是听了陈教员您的课受到的启发。”
方文同谦虚地笑了笑,来。
“我们这些粗人只会照本宣科。真正的‘魂’还是您给的。”
“不。”
陈墨摇了摇头。
“我给的只是骨架。真正的血肉是你们和这里的乡亲们,用一锹一锹的土给填起来的。”
他看着地图陷入了沉思。
“但是还有问题。”
陈墨缓缓地说道。
“而且是致命的问题。”
方文同的神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请陈教员指教。”
“连接。”
陈墨用铅笔在地图上画下了一条线,将北小王庄和距离它最近的另一个堡垒村,李家坞连在了一起。
“你们已经成功地挖通了连接两个村子的地下走廊。这是个了不起的成就。但是一条还远远不够。”
“千顷洼的教训就在眼前。”
陈墨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
“我们被敌人用精准的情报和绝对的优势兵力,堵死在了一个孤立的点上。然后,被像关在笼子里的野兽一样活活地耗死。”
“我们决不能重蹈覆辙。”
“因为千顷洼附近没有靠近的村庄,所以只是独立的地道,但这里不一样。”
陈墨的笔在地图上飞快地移动着。
一条条新的蓝色的线条,出现在了那八个代表着“堡垒村”的红圈之间。
“我们要做的不是把每一个村子,都变成一个孤立的坚固的堡垒。”
“我们要把所有的堡垒都连起来!在这片土地的地下构建,一个真正的四通八达的蛛网般地下交通网络!”
“我们要做到今天我们的人,还在北小王庄,明天就能通过地道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几十里外的另一个村子里。”
“必须要让敌人永远也搞不清楚,我们的主力到底在哪里。”
“我们要把整个冀中腹地这片方圆上百里的区域,都变成一个巨大的流动的看不见的活的战场!”
这个构想比之前提出的任何一个计划,都更加宏大,也更加疯狂。
方文同看着地图上那张由无数蓝色线条交织而成的“蛛网”,听得心潮澎湃。
他知道如果这个构想真的能实现,那么冀中平原的抗日斗争,将会进入一个全新的、让所有敌人都为之胆寒的时代。
但他也知道这个构想实现的难度有多大。
“陈教员……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