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铜昨夜回来便做足了准备,等着宋世子来质问她,她本以为世子会问她,王妃是不是她杀的,杀王爷的人是不是她的人。
但宋世子没有问她关于昨夜的任何事情。
还要与她成婚。
钱铜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就因为当初的一句承诺,一个吻,几分喜欢,他就不顾一切,不计后果想要将她绑在身边?
真是一根筋的宋世子。
他今夜能放下手头上所有的事情,坐在自己床边来逼婚,钱铜知道此事在他心里必然是排在了第一位,虽不知道缘故,但她知道不能拒绝,她委婉道:“昀稹这么好,哪个小娘子不想嫁给你...
宋允执打断:“那你便嫁。
“嫁!我嫁。钱铜冲他一笑,轻轻地抓住他手腕,“可你看,咱们眼下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解决,朴家和王府接下来会反目成仇,两家相互攀咬,朝廷得利,世子便能成功开通运河,过不了多久,世子再收回王爷手里的两座淮南盐场,届时两淮的盐场都将归于朝廷,朝廷可以在此设立自己的盐官,把扬州海盐运往大虞各地,巨额的盐税,能助朝廷缓解战后的复苏,大虞会越来越昌盛,百姓也会越过越好...
钱铜试探地看着他,“我会嫁给你,但,不是眼下。
宋允执:“把衣裳穿好。
钱铜一愣,“啊?
“王兆进来,擒你归案。宋允执缓缓起身,“你雇佣江湖人士,冒充胡人,夜闯朴家,刺杀平昌王与王妃,此罪,你到了知州府大牢,再与我说。
钱铜一怔。
宋允执此时面上便没了半点人情可言,侧目与外面的人道:“王兆,拿人!
“是!
钱铜:“......
“等会儿!
钱铜没料到他会来真的,忙用被褥裹过自己,对着已闯入外间,来势汹汹的王兆,大呼道:“你先别进来!我没穿衣裳,你进来就死定了!
果然王兆不动了。
“宋允执!哪有你这样的。
钱铜故意大声,便是说给外面他那些兵马听的。
想他堂堂宋世子,天之骄子,怎么也要几分面子,被她激怒后,放她自生自灭,暂且打消了与她成亲的念头。
“你想如何?宋允执却道:“你说,怎么求,我照做。
钱铜:“......
一夜未眠,他赶到这儿,外面已经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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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宋允执的一双眼熬出了血丝“还有什么要说的你一并说了。”
她无话可说。
但她真不能嫁。
钱铜不打算与他周旋了披了一件单薄的斗篷在身上回身走去他跟前仰头看他认真道:“宋允执我对你的感情没有你想象中的深。”
她看他眸子动了动与他摊牌“我是喜欢你但没有喜欢到非你不嫁的地步明白吗?”
宋允执没出声握于一侧的手更紧了一些。
钱铜继续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想让我的双手再去沾血但我做不到啊...”她声音很轻宋允执朝她看去钱铜便与他说了实话“我是个商户我不可能如你所愿改邪归正变得干干净净。”
他不必妄图来改变她。
即便是他的婚姻对她也没有用。
她道:“或许我这样的乡野女子于世子而言很特别也引起了世子的兴趣世子想对我做些什么给我一个承诺但那只是世子的一时喜欢人生一辈子太漫长了我与世子差的不仅是身份地位我们所想所为都不一样世子又怎能保证往后不会为今日的一时冲动而后悔?”
钱铜说出了心里话
她若是一早他知道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对待名分与婚姻如此认真她绝不会去招惹他。
她不止一次后悔宋世子每做一件好事每对她好一分她心头的懊悔就越强烈。
今日与他说明白同时也斩断了自己心底那丝刚刚发了芽还未来得及长出参天蔓藤的情丝。
即便是一个嫩芽被强行斩断总有些痛。
她也痛。
她说完便偏过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外面的人鸦雀无声若不是屏风上投下的阴影尚在还以为他们凭空消失了。
宋允执没走稳稳地立在那。
半晌后突然低声一笑“钱娘子果然是生意人。”
“你想攀上我想我对你法外开恩又不想给任何好处天下哪有如此好事。”在钱铜抬头的一瞬他侧过身面朝外嗓音低沉嘶哑“我没兴趣与你做知己也没闲心与你做情人是我宋允执中了你钱铜的毒也好非你不娶也好随你怎么想但你若是想躲过这场牢狱之灾想钱家不受你牵连只有一个法子嫁给我。”
他话毕不再与她多说一句也没看她一眼走出去与外面的王兆道:“给她一炷香若是不答应拿人。”
钱铜:“......”
她就没见过这等倔驴。
——
王兆进来时钱铜正坐在地上抱着双膝发
恭喜你可以去书友们那里给他们剧透了,他们一定会“羡慕嫉妒恨”的
呆。
他让底下的人先去外面候着,自己一个人走了进来,今夜之前,王兆也不能理解,世子为何偏偏就看上了一个商户之女。
以他的身份地位,才能,什么样的小娘子找不到?非得在一个商女身上花费心思,三番两次被她戏耍。
尤其是今夜,她的发带落入了世子手中,就凭这一桩证据,足以让她入狱。
但世子仍旧给了她一个机会。
世子已经把王爷,和王妃的尸体送回了知州府,朴大夫人押入狱,朴家的大公子、三公子,均被请到了知州府问话。
唯有她,世子没有立马捉拿。
在前来的路上,世子主动与他解释:“她不坏。”
之后,世子便给他讲了她养的那些失去了家庭的孀妇,还有在崔家的牙行内,她抱着即将死去的百姓,许给他们的希望。
她赠予百姓鲜花,问世子:“你觉得是送花的人更高兴,还是收花的人?”
宋世子便问王兆:“能问出来这句话的人,王大人觉得她是个坏人吗?”
王兆答不出来,他对这位七娘子的感官太复杂,说她不好,她所做的每一桩事情确实都对民生有利,崔家的茶楼,她解救了无数百姓,给了他们安身之处,这回的盐场,她带来的妇孺流民,无一人不对她感激涕零。说她好,她嘴里又没有一句实话,把官府和三大家骗得转转团,搅得鸡犬不宁。
还养了土匪。
王兆看出了他的心思,他不过是一个辅助官,所有的决定权都在世子手上,他要如何选择,实则无需向他说明。
王兆道:“下官相信世子的判断。”
但宋世子依旧与他说明了自己私心,他道:“不瞒王大人,我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去喜欢,她也一样,所处环境不同,心性不一样,对待事情的做法便会与我有所分歧,但尚未磨合便笃定了不会有好的结局,未免太草率。”宋允执道:“在荒岛上,我与她许了亲事,并举办了定亲宴,我既给了她承诺,便不能轻易放弃,看着她误入歧途,今夜我说这些,是望王大人能对她网开一面,若来日她当真不知悔改,犯下了大错,我宋允执不会偏袒半分,也将陪她一道接受惩罚。”
她钱家娘子是聪明,可宋世子在京都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并非那等受人愚弄之人。
他早知道今夜平昌王妃是被钱娘子所杀。
他做不到将她捉拿入狱,又不能坐视不管,徇私枉法。便把自己拿来当作保证,求他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
王兆已成了家,有了孩子,他明白喜欢一个人的感受。但他认为,世子这回如此做,除了喜欢七娘子之外,更多的是相信她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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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言说的苦衷。
他以自己为担保,护她周全,是在给她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适才七娘子与世子说的那些话,王兆都听到了,他想这世上也就只有宋世子那样的人,才能承受得住。
王兆此时没去崔钱铜快些做出回复,也没去劝说她,只问道:“钱七娘子,你怎么就能笃定一个人的喜欢,不会高于一切?
钱铜尚在考虑这门亲事的得失,闻言抬头,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疑惑地看向王兆。
王兆便道:“不要因为自己给不起,便去否定了那个答案。
他道:“你做的那些事,换做任何一个朝廷的官员,都不可能对你手软,你那么聪明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为何三番两次戏耍于他,也是因为你知道对方是他,笃定了他不会拿你如何,也正如钱娘子所想,宋世子确实不忍罚你。
王兆又道:“但他的身份摆在那里,不罚你,便无法对外,和对他自己交代,唯一能想出来的办法,便是将你与他绑在一起,从今往后,你的所作所为,都将与他挂上勾,生死相依,荣辱与共,将来你所受之罪,他也会替你承担。
他话落,便见钱七娘子目光呆愣愣地看着他。
不知道看了多久,眼底渐渐空洞,蒙了一层水雾,茫然地问道:“他凭什么如此信我?
王兆则反问道:“七娘子为何就不能信他一回?
——
宋允执没等到她的答案,从钱家出来,先回到了知州府。
平昌王受了一场惊吓,又失去了自己的王妃,人在离开朴家时,便疯了一回,“你们放开本王,本王要杀了朴家!朴家**!本王要灭朴家满门!
宋允执令人将其按住,强行带回了知州府,吩咐人即刻去往江宁送信,“通知平昌王府,过来装棺。
平昌王听到装棺二字,方才回过神,奔去马车上看望死去的王妃。
王妃早已气绝,躺在马车内,身上盖着一块白布。
今夜朴家的鸿门宴,乃平昌王与王妃在离开江宁时,便谋划好的,要的是他宋世子的命,怎么也没想过,第一个死在鸿门宴里的人会是平昌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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