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罪该万死。”
蒋瓛的声音,像一块石头落入枯井,没有荡起任何回响。
朱元璋魂不守舍。
他靠着身后的殿门,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那冰凉的木料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勉强支撑住自己不倒下去。
他没有再看蒋瓛,也没有再开口说一个字。
东宫前的庭院,安静得落针可闻。
风吹过树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跪在地上的宫人、内侍,一个个屏住呼吸,连胸膛的起伏都尽力压制。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正从那个靠着门的老人身上,一圈一圈地扩散开来。
那不是悲伤,也不是愤怒。
那是一种万物归于死寂的空洞。
朱元璋的头颅低垂着,花白的头发在风中散乱。
他就这样站着,一动不动,像一尊失去了所有生机的石像,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一具空壳。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许久。
朱元璋的身体,动了。
他缓缓地,挺直了那副不久前还佝偻的脊梁。
这个动作很慢,慢到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看清他骨节活动的轨迹,听到细微的、骨骼摩擦的声响。
当他的背脊完全挺直的那一刻,他身上那种属于父亲的脆弱与绝望,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抬起头。
那张布满沟壑的脸上,没有眼泪,没有表情。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最后一点属于人父的温度,也已熄灭。
他将所有的无能为力,都转化成了对眼前这个失控世界的憎恶。
他转身,面向庭院中跪伏在地、抖如筛糠的众人。
“东宫伺候的人。”
他的声音不高,平淡得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从太医,到杂役。”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那些战战兢兢的面孔,那些面孔在他的注视下,变得更加惨白。
“有一个算一个。”
“全部拖下去。”
“杖毙。”
最后两个字,轻得像一片羽毛,却砸得在场所有人脑中一片空白。
蒋瓛猛地抬头,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在对上朱元璋目光的刹那,把所有话都咽了回去。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没有活物的气息。
只有一片荒芜的、被冰雪覆盖的旷野。
“遵旨。”
蒋瓛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然后起身,对着身后的缇骑,做了一个冰冷的手势。
黑甲涌动。
锦衣卫的缇骑,如同一群嗅到血腥的饿狼,扑进了东宫。
“皇上饶命!”
“冤枉啊!”
尖叫声,哭喊声,求饶声,骤然响起,划破了皇城的宁静。
一名年老的太医被人从殿内拖了出来,他拼命挣扎,老泪纵横地哭喊着:“太子爷的病,非药石可医啊!此乃天命!皇上!”
回答他的,是廷杖落在皮肉上的沉闷声响。
“噗!”
惨叫声只响了一下,就变成了压抑的呜咽。
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鲜血,顺着青石板的缝隙,蜿蜒流淌,汇成一滩滩暗红色的水洼,在夕阳下反射出妖异的光。
浓重的血腥气,很快就压过了庭院里那股化不开的药味。
哭喊声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棍棒起落的破风声,和骨肉分离的闷响。
朱元璋就站在血泊的边缘,静静地看着。
他的龙袍下摆,被溅上了一点血迹,像一朵在黑夜里盛开的梅花。
他没有看那些垂死挣扎的人,他的目光,穿过这片人间地狱,落在了跪在不远处的孙子,朱允炆身上。
朱允炆跪在那里,小小的身体一动不动。
他没有哭,也没有看那血腥的场面。
他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地面,仿佛那片青石板上,有什么东西比身后的**更能吸引他的注意。
在这一片血色之中,朱元璋对着身边一名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的贴身太监,下达了第二道命令。
“拟旨。”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得没有起伏,与周围的惨状形成了诡异的对照。
“召秦、晋、代、肃、辽、庆、谷、宁……”
他一口气念出了所有在外藩王的封号。
“……所有藩王,即刻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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