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清不得不直视着李婶的目光,见她慈目平和,下意识地挪动步子将阿挽的身形挡住,无不体现她的在意。
他知道阿挽的身世,担心她过得不好。
毕竟他出身自达官显贵云集的京城,什么样的没见过。
父亲经商多年,难免会带人来家中做客。这些个人总喜欢在外标榜自己“爱妻”“爱女”,可若论及利益分配之时,却分毫不顾及女眷死活,将其弃置一旁,任其自生自灭。
如今他见此,却放下心中所有的偏见。
李婶还是在乎阿挽的。
难免绣坊忙碌,多少还是有些忽略阿挽的。
他缄默,只是退后一步,作揖。随后便恭敬地站在原地,听候她的发落。
“李婶子我啊,感谢你的很哟。”
他猛然抬头,听着并不在他想象中的话。
他以为自己会面对很多障碍,却在这一刻,被尽数打破了。
“阿挽从小没爹,在这镇上难免会有些坏小孩明里暗里地说着她是个‘没爹的野小孩’,我在棠梨树下见着她,看着可怜,就把她带了回来。我能让她不愁吃喝,还能让她学着她喜欢的刺绣。论及她亲爹娘……”
李婶说着,轻轻叹口气。
沈砚清安静地听着阿挽的过往,试图想想过去那个小小的她,听着周围人传来的恶意,他简直无法想象,阿挽得有多难。
起码他的童年,还算见过亲父母。
李婶见他显露恻隐之心,摇头,道:“我说这些,也没必要跟景老板卖惨。毕竟我李婶子可是凭着自己的本事,在绣华镇最贵的地儿开起绣坊。一开,就是十六年。阿挽若是愿意,往后定要继承我这绣坊的。你若是要阿挽跟你回家,成一贤良淑德的妻,那我定会带阿挽回去,给你送上一封和离书。从此你与她,桥归桥,路归路。”
她说着,不断观察着沈砚清的神情。
若是寻常男子,他恨不得自家妻貌美如花,安居在他那一四方宅院之中,甚少与外界相触。偶有女眷相邀,他恨不得自家妻别待太久,回来还得给他洗衣烧饭,端茶倒水。
除此之外,一无是处,成为那株需要依附旁人的缫丝花。
她绝对不可能让她的阿挽,日后过得是这种日子。
更何况,沈砚清可是个白手起家的男人。这种人稍微有点本事,定会以为这天下便是自家的囊中物,不顾结发之恩情,肆意出入青楼,寻欢作乐,待三巡酒后,带回一个姨娘回家。
若他真是这种不过日子的,那就真的大可不必。
起码在她这关,是万万不得过的。
沈砚清没想到,一个出身于市井的妇人,竟会有如此大局观。
她不求自己女儿能攀上高枝,日后带着全族飞黄腾达,而是将女儿的后半生,放在比自己还重要的位置。
他知道,这是一个母亲,用自己全部身家给女儿打下的,最坚实的底气。
是他动心在先,惊扰阿挽本是他之过。他定不会让他的心上人,跟他走后,成为那笼中鸟。
他要让她一往无前,要她用着自己的能力,做她想做的。
“我答应。”
沈砚清用最少的三个字,做下了最沉重的誓言。
李婶见他神情如此鉴定,并没有轻易放下戒备。
她也想知道,阿挽钟意的,是什么样的人。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微微开口,随即道:“阿挽那个绣样,得花点心思,得先去那儿。”
李婶万万没想到,沈砚清竟然会来到阁楼。
她见沈砚清熟练地备线,将绣样平整地放置于绣台之上,不过是刹那间,她却见他早已起针,落在一处,如同在心中早已定下山河。
都说绣样是一精巧活儿,她从未见一个人,坐姿端正如松柏,心细如同玲珑心。
这绣样她看过,底稿和上次的差不多,大气磅礴。阿挽这针法偏细腻,而他却一改昔日鬼斧技法,同她相容,丝丝入扣。
她还真想问他,他为何不开一间绣坊。
她看着他熟练地绣着样,料到他平日没少帮着阿挽,知道自己今日是无事可做,干脆坐在一旁,帮着她穿针引线。手上做着活儿,还不忘八卦两句。
“很少见景老板绣样,我一看今天这阵仗,真是不得了!难怪阿挽喜欢。”
李婶嘴上夸着,实则总会不经意间瞟眼绣样,瞧瞧他用的是什么阵法,好让自己在神不知鬼不觉时将他的技艺学去。
“寻常绣样,并无出彩之处。”
沈砚清没有骗她,只是照着从前在京城时,姚氏怎么绣,他便怎么绣,哪有什么绣法之分。
李婶只当是他不愿说。毕竟在这镇上,小小绣花针,可是多数绣娘的看家饭碗,多数人藏着掖着,也不是什么秘密。
难得见到一绣郎,一心向着自家女儿,长得俊俏,坐有坐像,一看就不是个浪荡玩意儿。
若是待人接物尚可,不论他出身为何,他成为她的女婿,也未尝不可。
她看着他专注于绣样,丝毫未觉楼外天黑,连忙起身出门。
待他落下最后一针时,绣样便大功告成。
他抬着头,放松着自己紧绷着的脖颈,瞧见天色渐暗,起身时却见身旁空无一人。
“李婶,李婶子在吗?”
他在原地唤着,无人应答,没有半点不悦,唤声更响了些。
“李婶,李婶——”
回声环绕着阁楼,除他之外,依旧空无一人。
他的眼眸不断转动着,脑海中飞速思索着先前记忆,只能想到自己总能随手拿上新线。
他茫然地站在原地,神色如常,慌乱却从他捏紧的袖口缓缓流出。
楼外路灯渐渐亮起,他下意识点燃烛台,在空荡的阁楼中燃起点点火光。他实在是不好离开,瞧着绣台前杂乱无章,抬手将针线分门别类,放入不同的盒中。
他独自一人,实在是百无聊赖。隔着窗棂望着楼外背着书箱的读书人,心绪渐渐飘忽远方。
他曾经也同他们一样,是个备受瞩目的读书人啊。
如今他再也回不了头了。
他抬眸,见阁楼外有人进门,连忙起身相迎。
李婶总算来了。
“真是对不住啊,绣坊实在是太忙了。之前婶子我想从绣坊哪儿给你带点晚饭来,没想到阿秋被客人困住,忙着忙着这不……”
沈砚清想着李婶愿意说这么多,已经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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