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的途中,白鹿赶来。衔了一株刚刨出来的当归送给楼少渊,原本是不收的,那么一来二去,见他们硬是不收,用鹿角挨个顶了顶他们的手,轮流往对方脚边蹭蹭,最后显然是对上了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还是收下了。
见白鹿的口水还残留在叶子上,楼少渊将当归提到眼前,咽了一口唾沫,又往独翊面前递过去,脸色一阵青,试探着说:“你吃点吧,没准能涨点功力呢?”
独翊侧笑避开:“大补之物易活血,身弱之人致气晕,反而更容易显出原形,至于我?我想是不用了,想留给自己或是舍给旁人,全都随你。”
楼少渊不懂这些药材,算是刚从地里挖出来的,是有多值钱?如今拿着一点也不顺手,还沾了一手湿泥口水没地水洗,忽然有脚步停下,原本打算停歇一阵,没成想邵为雪便上去开了口,像是要事相告:“师叔,我需要提前回一趟竹塘。”
蒙面盗贼还在四仰八叉大睡,独翊如同抱着怀中婴儿一般,将它挽在臂弯内,听身后传来雪徒儿的语气,这趟像是非走不可了,有些疑惑:“怎么了?这是哪里传来的消息?”
兰桡内心知晓,一脸怪笑:“当然不是有人故意传信来的,就是为了防止那位“前辈”再闹出什么动静来,竹塘这地方又长期没人看管,师姐当然要回去一趟了。”
话落也分毫不差,邵为雪也承认说:“嗯,竹塘贵重之物虽不多,但始终是各位师父师伯的安身之处,各位忙于辛苦,如若不曾来往竹塘,此行须要巡查一番。”
心知这人来去自由,各位防不了他,雪徒儿还得像个当家人去帮忙照看,想到这,独翊也不作挽留:“好,那就一路小心。”
邵为雪拜过别,回首打量了一下兰桡:“我们走。”
听她催促,兰桡放慢了脚步,低头看草,身子扭捏的放不开,双手把持着剑:“啊……我怎么也要走啊?”
邵为雪瞪了他一眼,提醒着他:“你难道想待在这?怕是忘记了来时的目的?”
随后,兰桡凑到她身边诈称:“没有啊,我是想跟着你离开,就是说,你猜猜上次丢了什么?席湘筠的衣服!别看席湘筠老是觉得楼不已是个梁上君子,我怀疑他不仅是个白日闯偷贼,还是个变态狂!没准竹塘都被他搜罗光了,还能收回多少值钱的?还去啊?”
听他说起,邵为雪更加笃定了此事的严重性,不由得严肃了起来,眼底皆是一团雾火:“在他们没回来之前,不管竹塘有无东西缺失,我们都得回去一趟。”
再怎么努力挖苦,她竟然对找楼不已的心思还没消磨殆尽,一点儿也不见消逝,兰桡嘟哝着说:“就你有这条心!就你有!还真是重命……”
于是跟在她身后长吁短叹的走了。
两人同时走远,楼少渊盯着独翊手上的蒙面盗贼一路了,真想知道这小东西手感如何?它也是十分亲昵黏人,也不知到底怕人不?又是阴恻恻贴近独翊耳边,试探着问:“独翊,你就那么想一直抱着它吗?”
独翊顿时明白,毫不迟疑地将蒙面盗贼送入他怀,赔着笑:“这一路真是怠慢了你,你也抱一抱。”
隐约间像是换了个人,潜意识里嗅到的气味也就不同了,这蒙面盗贼闭着眼嗅了嗅,好巧不巧吃到了他手上的当归叶片,鼓起腮帮子嚼了嚼,像是尝到不一样的鲜,顿时仰起身子,根本来不及打量是谁喂它的!瞬间在楼少渊手中脱身,如同抽风一般离去,丛薄间也成了它独特的隐藏之地,叼着那株当归朝着深林处跑去。
“哇啊!你跑什么?!!”
见它跑走了,独翊不顾惊讶,立刻提起步伐逐去:“楼兄!我去追它!”
忽然就一齐跑没影了,也不知道这“盗贼”有什么魔力?那位叫介如游的,神神秘秘的,怎么会一不留神的将自己的仙宠落下?自己却一脸神秘的离开了,这蒙面盗贼还十分黏着独翊,不知是不是吃了那当归,此刻气性十足,欢蹦乱跳,奔爬逃脱时更不带停歇,现在跑去哪也不知道。
楼少渊又开始昏昏沉沉了,刚想一同追去,却不料在草堆旁发现了几块怪肉尸骨,锦玉察觉不对,将他拉回身边:“再往里走便有瘴气弥漫了,他更了解山里的情况。先在临近的村中找间客栈,若见半日还不回来,我们便去寻。”
“好……”
当下是累了,楼少渊撑不住身子,还是被刚才的妖物附身了?锦玉猜测是风邪侵袭,这少年的体质还是较差,这几日根本还是水土不服,好在村庄众多,独翊应该跑不远,加上自身感应灵敏,找到这蒙面盗贼后,也会回来找自己,早知道就不贪这个小东西了,自己并无恶意,还没抱熟一点就着,压制不住也给它跑了。
山间的细雨微风也是令人颤栗,前头有一位道人和一位黑衣者从面前经过,擦肩而过的途中便停了脚步,对上了一袭深谙绿竹,一重醉柳长风,前人犹如春风拂面,四目相对之时,仅有一人笑面逐颜。
黑衣者死板着脸,对谁都像是爱答不理的样子,对望一眼,察觉竹柳两人不凡,尤其是那位笔墨携身,一身柳青的男子,道人前来拱手:“小友,且慢。”
见柳不答,竹便答话:“何故?”
“贫道想打听一件事。”
“请道。”
“是否见过一只白鹤流落人间。”
“不曾见过。”
“多谢。”
那人走后,竹柳两人面面相觑,那身穿墨绿长袍的男人走不动道了,又打量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既是疑惑,也是猜测说:“你有没有觉得,那人的神情竟然像极了淮客兄……”
见他毫无依据,侧旁的男子摇了摇头,不多说,就从包袱中翻出一叠字本,记性很是不错,随手在书中查找,提笔圈出“仙”这个字。
“你是说那两人是仙?”
他不愿多透露,更是匪夷所思,只好继续赶路。
走了几步,道士越想越不对,说:“我都说了,真君要了我家浣子,肯定是要找白鹤仙去的,你偏不信,谁让你找了这么多年没点消息!真是奇怪呀?为什么我们总是找不到他?真君一出马就找到了。”
檀行故岔开话题,冷淡地说:“你还要顶着他的名字到何时?”
“道花枝”仔细的摆弄着发上的梅花枝,想到这就来气,一脸早该找你算账的表情,说:“诶?!你凭什么不感谢我?好说歹说我也找了这么些年,跟着你一起褐衣蔬食!食不果腹就算了!你和真君可是欠了我一个大大的人情!我抛去小庙与你一同,在此之前好做个无事小神仙!陪你出关还得被嫌弃!到底还有没有天理了!”
檀行故不以为然,自顾自说:“附近出现很多妖气。”
“道花枝”气急败坏的掐指一算,也吃了一惊:“瞧瞧!我的浣子也在附近,这时候真君就不太靠谱了!来回周旋那么久,怎么就不把他绑回来?我的浣子也不给我送回来,哎!”
料想事情并非如此简单,檀行故也猜中了其中玄妙,心底念念有词:“欠人人情,总是要还的。”
另一边,竹柳二人同行,怪雨盲风流落街头,青帘酒家外还飘浪着青布,地底渗出的泥土气息权当被酒香掩盖了,眼底亮了亮,只因风雨的形势不太妙,这家酒肆不论何时都是灯火通明,人影绰绰,纷纷进去躲雨,也好讨口热酒喝。
“在下司马青衫,自潇湘来。”
门外有人来唤,那些沽酒闲饮之人也是十分热心,连忙掀帘,将司马青衫迎进门,指引道:“潇湘客?请进。”
竹柳二人一进门,众人也追去了视线,寂静片刻,不知是谁的铁兵器“哐当”一下掉在地上,忙不迭的用脚踢到旁人的袍下,停滞了一瞬,另旁出现“啧啧”声时,又热闹了起来,听到来客,掌柜持着一壶酒放在一旁客人的桌上,笑着来迎:“我的妹妹也是嫁去了潇湘之地,可我从未去过,不知那地方是好是坏?是冬寒夏炙至极?还是……”
司马青衫淡笑解惑:“若嫁的是个好人,那便是冬暖夏凉。”
掌柜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张纸信,被折叠了千回百折之后,笔墨还未淡尽,像是一封沉久昏黄的书信,想要传递给他,见他不收,指着它滔滔不绝的说:“哈哈哈,所言甚是,她不常回,前些年生了对龙凤胎,说后几年再长大些,说要回来,我也念,家中父母也心念,这是她的字迹,与我不同,我且不识一丁,她识万般笔墨,曾经遇到个中意萧郎,便一同离开了,我也从未离去家乡,更不知何处是潇湘?今日你来也是有缘份的,拼个桌如何?刚才来了新客,也是两位公子,我去问问。”
“那便有劳了。”
司马青衫先是谢过,并未接过那封书信,身后的人也跟着上前,随后掌柜将他们引入了一张桌前,巧在坐上之人正是锦玉和楼少渊,相互对坐,掌柜悄然询问:“今日桌位已满,刚巧来了两位公子,可否借个方便?躲雨一阵?”
楼少渊轻车熟路的指着身边的空位,毫不顾忌的说:“自然。”
司马青衫先将自己的这位朋友按在凳子上,安置好后,又十分随性的入座一旁,观察了半天模样,开始有意无意的搭话:“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锦玉仰起脸,起身回礼:“在下锦中书。”
司马青衫摆摆手连忙让他坐下,接着将目光朝向身边之人,看他按桌扶额,口唇苍白,全身无力的直冒冷汗,好奇的说:“小公子怎么称呼?”
楼少渊深吸了一口气,如今闷在屋中,实在是接受不了里头的酒味,酒气浓烈到难以呼吸,只好硬着头皮说:“楼少渊。”
司马青衫心中动念,压低了笑:“楼姓?有些难得,不知是哪里的楼姓?”
这下楼少渊昏目头疼,听他如此细问,更是毫不避讳地说:“京城。”
“懂了。”
司马青衫指着对面之人介绍,款款而谈:“这位是我的挚友柳常春,为人虽不喜言语,但绝非哑人,今日只是借馆躲雨,怕是杯酒不沾,所幸带了清茶,各位也可品酌,解去寒气。”
司马青衫从包袱里拿出一罐茶叶,外身采用黑檀木制成,熟悉之处竟然有道“湘”字纹篆刻,而随行之人身穿一袭柳青色长袍,笔墨画卷携身,斯文稳重,十分专注的在桌旁妙染丹青,屋外雨声淅沥淋漓,也将他的动作盖得一尘不染,好似隔绝另外三人独自在悠闲作画,犹如置身世外仙。锦玉的绸带遮盖着双眸,但还是能看出旁边这人在作画……这画上之人?简直太过熟悉了,莫非是……
忽然注意到了锦玉的视线,柳常春立马停下动作,将笔搁置一旁。
锦玉也回过神,开始专心致志的摩挲手上的玉石。
司马青衫认为两人定是不饮酒的,但是为了躲雨,还是买了一壶酒,登时想让掌柜的将随身带来的茶沏了,掌柜接过茶罐,问:“沏此茶有何讲究?”
司马青衫摇摇头:“无需讲究,得心应手就好。”
四下相顾后回到原处,司马青衫缓缓入座,问:“二位来此,也是游玩吗?”
楼少渊看了锦玉一眼,不禁回想起这几日的妙事,轻咳一声,声音开始半哑了:“是寻访故人。”
提到故人,休息了半晌,锦玉起身抢步上前,在柜台前放了一块玉,毕竟楼少渊十分关心独翊的动向,还不能落了空,抚慰道:“我去找他,你好生休息,你若是上不了楼,就让店家扶你一把,你且安心,速去速回。”
那泡出来的茶汤醇红清亮,入口微涩清苦,相较于其他茶种,是有些苦了,楼少渊总不可能说难喝,仅是尝了一口,就放下了,追随他的白影消匿:“锦玉!我和你一起……”
司马青衫搁下茶碗,倒像是看在眼里,这少年今日身体不便,竟敢还如此强撑,直言劝慰他:“小公子,在此地找人绝非易事,我倒是觉得你的朋友也不似常人,如今你身体抱恙,我想你应该等他回来,养好了身体,才不误后番重聚。”
不得不信,不知是那茶的作用,先后冷热交替,楼少渊更加迷糊了,站起身的霎时间就站不稳了,司马青衫那么一伸手,牵住他的手腕处,摸到一丝冰凉,说:“四肢冰寒,脸颊滚烫,他穿那么点,怎么可能不中招?年轻人就是好活力,诶柳兄,要间房吧……”
走到柜台前才得知没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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