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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隐隐》

5. 西市

心烦意乱,她走到窗边,冷水入砚,铺纸落笔,落微赶忙走上前研墨。

时雨边临摹着飞白,边理清思绪。

“阿耶向来睥睨寰宇,心怀四海‘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故其种落皆依朕如父母’①是阿耶亲口说的,所以阿耶是各部共同敬仰的‘天可汗’,却没有料到,新上任的颉利敢赌上所有,倾国之力以身犯险,使得阿耶失策,阿姐玉碎。”

“朔风之围虽解,失地也已夺回,可是偰历这个凶手还是东突厥的大可汗,是大鄢在北境最大的对手,如今我朝久攻高丽不下,已是第二次了,前几年接连灾年,百姓的日子很难过,内困外乏,大鄢目前已无论如何再不宜出兵征讨东突厥,阿姐之仇,只能暂且忍下,可也并非全无暂缓之法,派一使臣前去,探一探突厥经此一战之后的虚实,在定下和谈的详情,等大鄢休养两年,再踏平突厥,并非难事。”

“大哥如今认为他不过是在遵循陛下对待胡部一贯怀柔的策略,给他们住处,使他们归心。四哥却觉得其他部族皆可以宽容待之,唯独突厥不行,他认为此时应拒绝图利的归附之心,让他滚回旧地,让他的叔叔偰历去处理他,让他们争斗。”

“大哥却认为这样做错失了一个分化突厥内部的好时机,虽然暂且忍下阿姐之仇,但于国有利。二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怀柔?突厥部众住处?

长安城的布局,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②,两市四街纵横交叉,各安其职,而有着“金市”之称的西市,更是汇集了四夷八方的商客和游子。

落微看到时雨怔肿良久,以为她陷入回忆无法自拔,忙转移她的思绪:“殿下的飞白书神肖陛下,几乎可以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了。”

时雨愣了愣,叹道:“只得皮毛,我还不及阿耶十之一二的神韵。”

随即拢了拢袖口,继续下笔。

翌日午后,时雨换上一身寻常官宦家子弟的月牙白圆领袍,用幞头包住青丝,仅带了两个守卫,悄然从东宫偏门出了宫。

西市人声鼎沸,来往如梭,与规整恢弘的东市不同,这里充满了异域风情。高鼻深目的胡商牵着骆驼,操着生硬的官话招揽生意;香料铺子散发出浓郁奇异的芬芳;金银器皿、玻璃宝石在阳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光。

李停云在世时,总会带上时雨偷跑出来,到这里逛上一逛,西域胡姬,奇珍异宝,时雨并不觉得稀奇,可置身于这长安繁华之中,还是会被市井烟火所吸引。

她左右顾盼,目不暇接,街道两旁商号林立,其中不乏众多香行,大鄢本土香料稀少,贩卖香料者多是西域胡商。

可一路行来,时雨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之前她随阿姐来到西市,胡汉亲如一家,熙熙攘攘繁盛不息。

可如今,两族虽还在一起通商,可大多泾渭分明,拿了货就走人,都不愿做过多的交谈,大多匆匆擦肩而过。

时雨心中有些狐疑,正欲往前探查,不料被一阵香味绊住了脚步。

她抬头一看路边一家包子铺的猪肉包子水灵灵地出笼了,热气四溢香气扑面而来,胖乎乎的包子在笼屉里排排而坐,小小的摊子前不一会就挤满了食客。

摊主热情地吆喝着,还不忘做着手里的活计。

时雨被勾出来馋虫,不自觉地也排起了长队,买到包子的食客就着油纸就开始大快朵颐,还很烫手的包子他呼呼吹了两口,就囫囵个地塞到嘴里。

食客在嘴里不停地翻炒着包子,奈何包子太大,将他塞得两腮鼓鼓,在和包子的斗争中,他感觉一阵热烈的目光一直在盯着他。

他一低头,正对上时雨亮晶晶地眼睛。

或许是知道自己豪迈的吃相引起了她的注意,人高马大的食客突然红了脸,鼓着腮帮子朝时雨腼腆地笑了笑。

时雨笑眯眯地问他:“包子好吃吗?”

食客“咕咚”一下把包子吞下肚:“安家包子铺是西市最有名的包子铺,郎君若是头一次来定要尝尝!”

“不过看这架势,就算郎君排到了,包子也卖完了。”他瞧了瞧排队的人群,见时雨有些悻悻的神色,忍痛割爱地将手中另一个包子伸到时雨面前:“郎君若不嫌弃,某家多买了一个包子就让给小郎吧。”

时雨被他肉痛的表情唬了一跳,一时不知接还是不接,进度两难之时一双修长的手轻轻推拒了食客的油纸包。

如玉般的腕骨从一截略宽的靛蓝衣袖中露出,日光从云层中零碎的洒下,在他侧脸投下半明半昧的阴影,更显形相清癯。

这不是贺今安又是谁。

这个人怎么总喜欢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身后出现?

时雨见他婉拒那食客慷慨相赠的包子,对他摊了摊手,一副你让我饿肚子,就要对我负责到底的样子。

贺今安摇摇头表示不理解:“郎君难道不知道吃人嘴短的道理吗?”

“郎君若是接了他的包子,他当场碰瓷诬陷郎君抢了他的包子如何是好?”

还能这样想?

时雨不怕,她拍了拍自己的金鱼袋,中气十足:“某家有钱。”

贺今安痛心疾首。

“不过。”时雨背着手绕着他走了一圈:“贺典设不在东宫当值,来这西市为何?”

贺今安抖了抖袖袍:“典设局需采买些熏香除湿的香料,下官循例来看看。郎君又是为何而来?”

“随便逛逛。”时雨不欲多言,执意让他负责:“贺典设不如先带某饱餐一顿如何?”

日上三竿,虽然是春日里,日头也渐渐大了起来,时雨面前的槐叶冷淘翠爽逼人,令她食指大动,加之不在宫中无人约束,三下五除二便扫空了那碗槐叶冷淘后,她正对面的,转角一家店铺引起了她的注意。

白日里的西市喧闹不止,显得这家大门紧闭的店铺显得格外扎眼,门口的席铺上写着“史家香料铺”四个大字。

“你可知这家为何白日闭户?”

贺今安正慢条斯理地对付着槐叶冷淘,被她这么一问顺着目光望去,低声道:“白日闭户,怕是做的多是些见不得光的生意。寻常香料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大宗交易,都在后面。”

时雨听他这么一说,心头疑虑更甚,扔下碗便想绕道巷子后面一探究竟,刚起身就被拉住了。

“我没带钱……”

时雨甚无语地将铜钱拍在桌子上,起身要走却又被拉住。

贺今安略道:“郎君,此地不宜久留,还是……”

“贺典设若怕,自行回去便是。”时雨头也不回。

小巷狭窄而阴暗,与主街的光鲜判若两个世界。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牲畜的腥臊和廉价酒水的气味。

时雨想要在西市中找到贩卖宁蓝草的香行,可是一家一家店找来,全无线索,如今只能来这犄角之地碰碰运气。

突然,前方一阵激烈的争吵声打破了巷道的沉闷,一群人围在一处低矮的土坯房前。

“康莫海!你这老猧奴,今日若再不交齐赁驼钱,便滚出某的屋子!”一个身形粗壮的汉人地主,带着几名恶仆,正对着一个蜷缩在门边的老胡人厉声呵斥。那老胡人头发花白卷曲,双眼深凹,眉骨突出,正是典型的粟特人面貌。

“王公……王公息怒,”老胡人康莫海用生硬的官话哀求道,双手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不是小老儿不交,实在是朔风城一战,商路断绝,小老儿替人运货的工钱至今未结,家中已无余粮,求王公再宽限几日……”

“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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