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奇怪的追逐战并没有持续很久。

顾焕枫被十岁的卫淡竹追着跑出了冥河，他气喘吁吁地跃上岸，刚跑两步，就发觉自己变回了人的身体。

心中疑惑，顾焕枫转身，就见那冥河已经消失了。

他望着无端出现的灯火通明的集市，和集市中正进行着各式各样的活动的，各式各样的卫淡竹。

她们尚未消失，意味着顾焕枫仍旧心绪不宁。

顾焕枫抿抿唇，再度走入集市里。

少年脚下印出一个个湿漉漉的脚印，他也不用祛水诀，就这么浑身狼狈地在灯火之下缓步而行。

“能给我一张毯子吗？”顾焕枫在一家铺子前停下了。

二十几岁的卫淡竹看着他，摇摇头道：“从前我给你，你不但不接，还反过来盖在我头上，不让我看你。师兄，你明明会用祛水诀，就别捉弄我了。”

“我后悔了。”顾焕枫微笑起来，他面色有些白，笑容却透着灿烂的暖意，“那个时候，我其实想收下的。”

“师兄，你这样笑才可爱，”卫淡竹终于递过了毯子，“以后能不能别对我生气了。”

顾焕枫接过，垂眸将毯子裹在自己身上，他收紧了手指，在毛茸茸的毯子上印下湿痕。

许久之后，少年才低声应下：“好。”

看着顾焕枫不但不远离幻境，还一头深入了进去，玄月却不出声提醒。

见过卫淡竹的反应后，玄月忽然理解了这样的举动。

一开始拼命想逃离的顾焕枫，才是放下不的顾焕枫。正因无法释怀，才恐惧慌忙，却不得不沉溺，找不到出口。

可现在，他或许只是想准许自己最后的放纵，才微笑着地对心中的卫淡竹袒露了心迹。

秘境的第二层，是一片秋日的山林。林中叶片红橙相间，如同灿烂晚霞，层林渐染，美不胜收。

秋风阵阵，树随风动，带来如海浪潮声般的簌簌响动，漫天落叶飘下，纷纷扬扬，轨迹交错。

“忘情道法第二式，穿林不沾叶。”玄月的声音在卫淡竹脑海中响起，“并非缓缓而行，而是边斗法边穿行，于瞬息万变之中，洞察万物。”

“师兄还没过来。”卫淡竹望了望不远处的红枫，“谁陪我斗？”

“你修为落后他许多，就趁此修炼吧。自舞剑法，也可练习闪躲落叶。”

“好。”卫淡竹立刻拔出了凝川剑。

雪白剑身刺向空中，卫淡竹凝神到漫天落叶中。

无边落叶萧萧下……

万里长江……

卫淡竹挽剑，避开一片落向她剑尖的枫叶。

猪咪，你什么时候滚滚来？

卫淡竹轻轻一笑，掠到树梢，演练涅槃剑法第二式。

在幻境之中，她进入忘我之境，便也忘了自己给自己强加的设定，脱去了心上的枷锁。

如此一来，喜怒哀乐便无太多遮掩。

虽然她的情感天生淡漠，但人总有情，不时笑笑，才是自然之态。

没想到，这一练，就是三年。

进入幻境之时，卫淡竹才练气三阶，而三年过后，她已达筑基中期。

这一年，她也十七岁了。

芥子一年，现世一刻，白墟峰中，才过去不到两个时辰。

玄月于卫淡竹和顾焕枫共同搭建的木屋中睁开眼眸，神色有些呆滞。

他本以为顾焕枫会比卫淡竹心境澄明许多。

没想到，恰恰相反。

卫淡竹虽不成熟，一派孩童的天真懵懂，但道心极纯，果决坚定，心如明镜，也不染凡尘。

仅仅一日，她就释怀了偏执之念。

而顾焕枫看着开朗灿烂，实则满心沉重，背负甚多。

他并不是不果敢，只是所念牵扯过广，若要取舍，便是扒皮剥骨。

顾焕枫是生于红尘，也系于红尘之人，而卫淡竹，是游荡在空中的流云，不惹尘埃的清风明月。

偏偏二人最在意的，都是截然相反的彼此。

忘情不是无情，而是更深的理解，克制自己，放所执自由。

但所谓释怀，永远难以长久。

世间百态洗礼之下，人心向来如水般流淌调转，也如火般炽烈舞动，永不定型。

执念复苏，不过一瞬之间。

到那时，唯有一再克制。

玄月有些担忧。

这可如何是好……

他不善处理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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