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卿,你退婚的样子很狼狈!》
茶楼里雾气缭绕,几个茶客缩着脖子凑在一处,声音压得极低,却又故意让邻座能听清几分,满脸是看热闹的兴奋。
“听说了没?杨家又出事了,前日夜里,那杨二郎被人卸了胳膊,打得血肉模糊,像团烂泥似的丢在杨府门前台阶上。巡夜的更夫瞧见,吓得梆子都扔了。”
“杨夫人当场就厥过去了,醒来就疯了,如今见人就喊'偿命'。昨儿还撕了诰命服往火盆里扔呢。”
角落里的老儒生摇头叹息:“杨祭酒虽从大理寺放出来了,可圣人口谕,让他即刻归乡,这不明摆着贬为庶民么?
御史台那帮人跟嗅着血的狼似的,这几日参倒的杨家子弟足有七八个。百年望族,算是彻底垮了。”
谢纶坐在靠窗的位置,放下手中茶碗,忽然起身对着谢昭深深一揖,“此事,多亏公主运筹。”
说起来,谢昭与他们兄妹三人不是一母所出,她自幼在龟兹长大,平日里跟他们不算亲近,这次她肯出手,倒真是解气!
谢昭起身道:“太后身子不适,我得回玉华宫侍药,就不多留了。”
谢纶急道:“公主!不管从前如何,往后谢家的大门,永远为你留着!”
“知道了......”谢昭背影融在店外人潮中。
不过数日,太后便日渐憔悴,连粥也进得一日少似一日,常常咳得整宿不能安睡。
谢昭寸步不离地守在榻前,日夜侍奉汤药。白日里,她亲手为太后擦拭身体、梳理发丝;夜里,便和衣卧在榻边的软凳上,稍有动静,立刻惊醒。
这日,她握着太后枯瘦的手,泪落如珠。
太后抬手想为她拭泪,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傻阿囡,哭甚么?人总有这么一天。”
自她入宫为昭仪,至母仪天下,为先帝诞育两位出色的皇子。
最可喜的是,太子妃初诞便得龙凤呈祥,凑成好字,先帝甚爱此双孙,常于朝堂自矜福泽深厚,孰料后来竟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太后轻抚她发顶,气若游丝:“你幼时......圆滚滚的,像个粉团子,见人就笑,东宫上下都唤你开心果。不似你弟弟,总板着脸。”
谢昭泪中带笑,“孙女儿往后再不惹您生气,日日都陪着您。”
太后指尖轻触她面颊,“傻孩子,我这身子,已是灯枯油尽。死前还能看见你,替你阿爹阿娘报了仇,已是神佛慈悲......”
她微微抬手,陆尚宫捧来一只木匣。
太后喘息着,每说一个字都耗尽力气,“这是我在扬州和长安的私产,都予你。惟愿我的囡囡觅得良缘,一世平安喜乐。”
她不能昭告谢昭的身世,心里有愧。封她为公主,让她从此不用跟谁低头,给她钱帛,让她一生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谢昭跪伏在床前,泣不成声。
入夜后,皇帝携后宫妃嫔、诸皇子公主亲临玉华宫,乌泱泱跪了满殿。
太后目光缓缓扫过众人,“你们都已长大,要多替你们阿爹分忧。”
众人泪流满面,连连叩首应诺。
太后最后不舍地看了一眼跪在角落的谢昭,示意皇帝近前说话。
众人皆退至外间跪候,殿内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
她攥住皇帝的手,“我儿,绝不可让崔氏逆贼所出之子继承大统。”
皇帝泪如雨下,重重点头:“儿定然谨记。”
他亲手捧起参汤,一勺勺地喂与太后。
太后眼角渗出浊泪,“我儿......甚是孝顺。”
喝下几口,心口如针扎般剧痛,眼前阵阵发黑,知道自己大限已至。
她死死攥住皇帝的手,力道大得惊人:“当年你既有胆量命崔固害你兄长,如今你定要长命百岁,替他坐稳这江山!莫要让娘失望。”
皇帝闻言大惊,手中玉碗 “哐当”坠地,摔得粉碎!太后为何会知道这件密事!
外间众人闻声涌入,太医跪地为太后诊脉,片刻后,伏地痛哭:“太后......驾崩了!”
霎时间,殿内哀声四起,恸哭震天,连烛火都似在悲泣。
丧礼过后,谢昭独自一人坐在玉华宫的青石阶上,仰头望月。
陆尚宫轻手轻脚地走过来,为她盖上一件披风。
谢昭轻拍身侧石阶,示意她坐下。
陆尚宫会意,敛裙落座,“公主不妨随太后从前那般,唤我牡丹便是。太后有命,着我与汪典军还有何医监,一同随您前往益州,护您周全。”
谢昭闻言,方才稍稍平复的泪水又簌簌而下,“从前太后不许我嫁崔延,我恨得牙痒痒,总想着何时能离宫远走,再不受她管束。可如今她真的去了,我却舍不得离开这里了。”
牡丹将她揽入怀中,轻叹道:“这便是常人所言'子欲养而亲不待'吧。太后忧心长安凶险,怕夜长梦多,不欲您久留守丧。下月前,谢都督派来接您的亲兵就要到了,咱们也该准备动身了。”
谢昭靠在牡丹肩头,心口空落落的。
她索性又搬去书肆住,反正过几日便要动身去益州,倒不必往公主府里折腾。
《山海异闻录》依旧在市井间畅销,而近日写就的新话本——《平康坊雨夜案》,也于市间悄然流传。
裴度每过几日都来书肆买书,带些她爱吃的东西,与她闲聊几句。
他翻着《平康坊雨夜案》,道:“我猜,‘十洲客’先生年纪尚轻。”
谢昭在他对面坐下:“为何这么说?难道从话本里还能看出作者的年纪不成?”
裴度笑着翻到中间一页,指着其中一段:“你看这里,男女主角私会的风月描写,寥寥数笔,生硬得很,少了点该有的缠绵滋味。若是阅历丰富些的作者,断不会写得这般仓促。”
谢昭凑近一看,有些头疼,当初写到这里时,总觉得难以拿捏分寸,左右不是,便胡乱写了几句应付,懊恼道:“确实不好么?”
裴度笑道:“此处描写,最是考验笔力。既要带些香艳,勾得人心里发痒,又需藏着含蓄,留几分想象的余地。不香艳,读者不爱看;不含蓄,又落了俗套,降了格调,失了韵味。”
谢昭越发犯愁,托着腮道:“那可太难了。”
裴度忍俊不禁:“大约‘十洲客’先生未经历过风月之事,所以体会不深。”
谢昭猛地凑上前去:“这么说,裴少卿很有风月经历?那你说,这里应该怎么写?”
裴度顿时语塞,支吾道:“我今日还有公务在身,改日再与你细说。”
次日一早,谢昭换了身月白锦袍,束起长发,扮作郎君模样,带着芍药,直奔长安城里最有名的销金窟——天香楼。
芍药一脸嫌恶地打量着周遭,低声问:“公主,咱们来这儿做什么?乌烟瘴气的。”
瞥见楼下相拥调笑的男女,更是忍不住皱眉,“你看那两人,多不像话。”
谢昭摇着折扇,坦然道:“我写话本缺了些灵感,尤其是那风月缠绵的段落,写得干巴巴的,读者肯定不爱看。特意来此处体会下,找找感觉。”
一个身段婀娜的红裙娘子从她们身边走过,眼波流转,扫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谢昭纳闷地摸了摸自己的鬓角,“怎么回事?本郎君这般风流倜傥,竟引不起她的注意?这还怎么体会?”
没过多久,一个眉眼清秀的小倌走过来,柔若无骨地往谢昭身边一坐,娇声道:“奴婢来侍奉娘......郎君了。郎君看着面生,是第一次来?”
谢昭将他推开,“不必了,我只是来喝杯茶,不需要人侍奉。”
那小倌却不肯走,反而娇笑着凑近:“郎君莫要害羞,来这天香楼的,无论男女,谁不是来找乐子的?奴婢的本事,郎君试过便知,保管销魂蚀骨,忘了归家的路。”
说罢,竟还想往谢昭耳边凑。
谢昭一阵恶寒,“真的不必了......”
却见裴度面色铁青地从楼梯口走来,对着那小倌低喝一声:“滚!”
他气势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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