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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千山来》

42. 恨爱

圣穆帝抱着云缘回内殿时,已经很晚了。

明黄的帐幔层层垂落于地,雪夜的殿内因着地龙不觉寒冷,烛火的光影在丝绸之间闪动,流光溢彩。

有两个相互依偎的影在帐幔上隐隐浮浮,女郎躺在男君怀里。

大开的窗外,有红色的宫灯连成一条线,红红白白交织在一起,落在他们眼中,难得的静谧。

云缘觉得耳朵有些子冷,又往那衣袍里缩了缩,挽好的发被蹭得散落,有一双手替她拂过,露出一双柔和恬淡的眼,此刻睁得大大的,很入迷地盯着外头的景。

圣穆帝在看她,抬手取下了她的簪,手指穿插在其中,发丝从指间穿过,又一缕一缕地滑下,有一下没一下替她理着发。

“阿姐不醉了。”

云缘表情不自然了,脸颊绯红,说不清是喝酒红了脸还是什么,最后忍不住用他的衣袖盖住了脸,轻轻叹了一口气。

圣穆帝此刻虽是神情浅淡,但细瞧着,眉眼间也有了松快感。

云缘实则有些不好意思,这老东西如今一回想起来,脸就有像发着烧一般的臊。

方才的那场家宴还让她心有余悸,那俩小子的一双眼恨不地长在她脸上。她夹菜,他们看;她喝汤,他们看;她到最后手一抖,他们还在看。

云缘到中途,实在忍不住了,勉强咽下去那一口饭,笑着倒在圣穆帝怀里。

她本来就是个自在散漫的性子,若是面对旁的不熟悉之人还可以保持着老东西仅有的风度装模作样来展示自己的节操。

唯独到了这两个自己的孩子面前,纵使未曾亲自教养过,彼此只见过一两面,还不熟悉,可单单看见那么两张脸,便是忍不住想起他们幼时的模样。

于是老妖怪也感觉到,一旦血脉相连,心便有了温度,如何的装模作样也都掩盖不住了。

云缘在圣穆帝怀里靠坐着,头抵在他的胸膛,圣穆帝从后边抱着她,两人双双坐着,吹着风,醒着酒。

“阿姐,若是不喜欢喝酒,以后便不要再喝了。”

云缘懒洋洋的,在长袖下闭着眼,沉浸在他身上温温暖暖的味道中。

“不行啊,你知道吗,这么好的东西戒过一次,戒了十几年,忘了十几年,也够了吧。”

圣穆帝拂她发的手停下,她在他的袖下,他不知她说这话的神情。

那酒是少寺拿来的,圣穆帝期间靠坐着抱臂,那眼神带着威胁的警示,少寺却充眼不闻。

只因云缘已经很多年不喝酒了,从回宫起到如今过了快十五年,他一直未曾见过她再拿起过酒杯。

她以前是无亲无友,孤身一人地活,等赵位出现了,便带着他一起活。可是每只鹰或多或少的,都会翱翔于天际,所以等到赵位也离开了,她不过又回到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活,活得太久了些,也便失去了滋味。

那些日子,她有个毛病,酒喝得越发地多,大有饮酒如白水一般的架势,喝吧喝吧,也没什么,但偏偏一喝酒,旧日那些破事都不住地往跟前凑。

或许喝的真是太多,她一气之下,给自己刻了个牌位,想把自己埋了。

可是那晚出现了那么一个人,陪着她,目睹亲见了这一切,看她固执地,刻刀上鲜血淋漓,木头染成了红色,她刻了一遍又一遍,胆怯地不肯原谅自己。

连那个名字也不愿刻出来。

她灌着酒说服自己,想世间从无此人,用了另一个名,成了另一个自己。

云缘迷迷糊糊地想。赵位那时不该出现的,十八的年纪,正是初出茅庐貌美如花的年纪,应该掌管天下兵马发号施令,在战场,不该出现在自己眼前。

可这傻小子啊,怕她想不开,抱着她哄了一夜。

一夜过后,他又消失。

若不是那粗糙小木桌上有饭菜,她都以为家里闹狐狸精了。

所以当云缘看到少寺抱着怀里的酒时,眯了眼,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到回过神来时,手已经被身边的人握住。

云缘咧嘴,笑着,她看向少寺,问她的夫,她的子,带着安和。

“你们要喝酒吗?”

“我确实是,”云缘酝酿了一下,道:“嗯……好多年没碰过这玩意了。”

她进入帝纪中,品到的酒不是酒,于她个帝纪之外的人来说,什么都是味同嚼蜡。

少寺原本是带着笑,他也一向爱带着笑,冷冽的,别有意味的,深刻的又嘲讽的笑却在对上云缘失神的模样时,荡然无存。

他意识到了什么,这话里头的有着与他不相干的东西,心底里升起的排斥感在云缘出口的一刻,他竟莫名有些后悔。

不过只是敛下眼,不着痕迹克制住自己的犹豫,终究是将那坛酒放在桌案上。

后来呢?

云缘放下挡脸的袖,露出发红的眼睛,发现圣穆帝还在看着她。

后来她喝地脑袋有些发晕,熟悉的辛辣感让她如梦初醒,胸中有着久违的刺痛感,提醒着她如今是何年。

她撑着头,发着懵,想起许多东西,从少时提剑走千山,官居一品看尽天下英雄豪杰,到鲜血溅上了自己的脸,她杀红了眼,忘记了自己,只有滔天的恨裹挟着自己,成为行尸走肉。

云缘握住酒杯,看里头清澈的酒水,一如多少年前的那夜,讥讽的笑不在,如今再看来,倒多了些释然。

老叔啊老叔,到头来,就只有我这个不省心的还活着,即使真的成了你说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样。

可是吧,偏偏,我,还活着。你的那些什么师弟师妹师兄师姐想杀我的,辱我的,恨我的,都死了。

你发下毒誓,不愿再见我,宁愿死后远离故土,也要葬在我找不到的地方。

我走遍了每个地方,踏过了你幼时给我讲过的每座青山,每条绿水,尝尽千百种滋味。

定格到眼前时,不过这一杯酒水。

我以为会恨一辈子的人被我渐渐淡忘,最后一笑了之,再想起,连名字和脸都有些记不清了。

而郑尧期也确确实实死在了那个了无涯下,放下了自己一辈子的剑。

成了郑云缘。

云缘抬手,灌下最后一口酒。

……

圣穆帝用指腹蹭上她的脸,感觉不是很烫了。

云缘笑得像一个孩子。

她双手搂抱着他的腰,脸埋在他的腰腹间,鼻翼间都是他温暖的味道。

他摸着她的耳垂。

云缘脸颊贴住他的掌心,蹭了蹭,问他:“你恨我吗?”

圣穆帝垂头看她,眼睫投下的影都有着短暂的沉寂,他看向她,看她无论如何也很平静决绝的双眸。

他说:“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然后捧住怀中人的脸,很虔诚的吻她,这些吻也像雪花一般薄,像落在肤上化为的水,稍纵即逝又不肯停歇。

“阿姐,我对你的恨大于爱的,”他双手捧住云缘的脸,这个动作让云缘想起了小太子,他也曾这般望着自己,不过眼里更多是深藏的冷绝。

她与小太子的最后一面,他将她触及在他额头上的手拂开,抓着树摇摇晃晃站起,到抬起头时,眼里全是陌生与冷静。

兵马过境之声戛然而止,兵将待命于不远处。

云缘触他额上的手落下,在宽大的衣袖下虚无地抓了几下,歪头笑着,问他。

“草民救了您,您莫要忘恩负义。”

故技重施,民不像民,王不似王,一切都是不像样。

他并不在乎她是不是试探,也不会走下她给他的那个台阶,而是直接抬起那柄剑,是她费尽心思给他的那一把阳关,指向她。

“你可忘了,你应过孤什么?”

云缘脸上挂着无奈的笑。

“小妖有错不假,可是我不是给了您那瓶仙灵露,您自己不是也未喝,要说错,咱们俩都有错。”

话毕,云缘看清楚了对面太子位的脸色变得更冷。

云缘思量了一会儿,两指夹住剑放下去,看那少年郎。

“来都来了,不如您将那季成小儿的血给我,我便不用再来,回去也是老夫孩子热炕头,您也能彻底摆脱我,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太子位看了云缘颇久,久到云缘心里发了毛。他从怀中拿出那瓶血。

他竟随身带着。

不过给云缘之时,提了一个要她写字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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