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幺所谓的过去当然是二人精心编撰好的故事，要和她自己有微妙的相似，也有些许不同，总而言之要让人听了就觉得这女孩是莫问天那英年早逝的白月光的天选替身。

她废了些力气才背下来，虽然被齐预点评为演技极其拙劣，但是反而有一种不像演的的感觉，所以她觉得自己应该也是达到效果了。

舒曼殊那边大概也已经查到了，在自己那场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三子满月酒前，天帝见过一个访客。

一个不愿意让她知道的访客。

莫问天其他相熟的女人，身份都是些冠冕堂皇的师叔，师妹，知己战友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她们不避着她，他也不避着她，他们只会说，他们就是这样的关系啊，最后仿佛全变成了她自己的错似的。

那么莫问天会避着她的，只有那个女人了。

鹿小小。

死了很多年的鹿小小。

世界上最爱他的鹿小小。

“感觉这几天她就会找到我。”坐在药铺等待的鹿幺忧心忡忡地说，“我好紧张。”

她甚至在出门的时候，反复发动能力，随机抽查一个路人的身体状况。

“说不定能发现什么隐藏的秘密之类的。”她为自己辩解道，“好吧，什么都没发现，但是你要换的零钱给你拿回来了。”

“好重的一袋子铜板。”鹿幺说道。

齐预不觉得他们会有莫问天那样永远误打误撞收获颇丰的狗屎运，所以没有发现什么隐藏的秘密很正常。

“你只要在舒曼殊来的时候，能看清就行了。”齐预说道，拆开了袋子，看着里面的铜板，拿起了一枚对着光看了看，然后站了起来，继续忙着手头的工作。

鹿幺看了一眼，发现依旧看不懂，于是她很爽快地放弃了。

“那没问题的。”鹿幺说道，“我灵力多的很。”

“和普通修士不一样了。”她说，“我们这种人，灵力格外充沛，大概是普通修士的三倍，所以这点消耗洒洒水啦。”

“所以为什么他们看不起你们呢？”齐预问道。

“因为我们不聪明吧。”鹿幺回答道，她抬起眼睛看着天花板，努力地思索着，“我们好像的确很难特别厉害就是了。”

“你不也觉得我比一般人要笨吗？”鹿幺看向了齐预。

青年推了推眼镜，轻轻地咳了一声，“没有。”

“你每个动作都说了。”鹿幺说，她无力地抬起了一根手指，“还有每一个表情。”

鹿幺趴在药柜后面，百无聊赖地看着在出门后接的一把坊单看着。

“我好想吃这个。”她吹了口气，将一张纸送到了里屋齐预的面前。

青年接过了飘在了半空中的纸，上面画着些时令的精致糕点。

“你去啊。”他说，他随手把纸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

“好贵。”鹿幺抱怨道，“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逢年过节的，感觉不好。”

她掰着手指算了一会，“要不然为了抚平我因为失恋而受伤的心灵。”

“你现在才想起来失恋这件事，我感觉你已经完全不受伤了。”齐预说道。

“其实还是挺受伤的。”鹿幺说，她无精打采地用手中的坊单去拨弄养在柜台上的一株植物的叶片，“真的挺受伤的。”

齐预沉默了一会。

“也很正常。”他说，“不受伤才不正常。”

“不过人总是要被自己笃信的东西背叛过才能成长的。”齐预慢慢地说，“就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

鹿幺眨了眨眼睛，“说的好有道理。”

“那你这么成长过吗？”她托着脸，问道。

齐预没有说话，鹿幺眨了眨眼睛，“好吧，是我太冒昧了。”她说，“就是稍微有点好奇了。”

“也算有吧。”他答道，继续波澜不惊地仔细地做着手上的活，“我小时候也是过过几年好日子的。”

在鹿幺来得及问什么之前，挂在门口的荷花风铃蓦地响了起来，鹿幺马上坐直了身子，“欢迎光临。”她条件反射一样清脆地说道，然后下一秒钟，她嗅到了空气里的味道。

是高雅的最顶级的檀香味，而上一次她嗅到这个味道，是在天帝的宫中。

这并不是随处可见的香味，鹿幺感觉自己的每一根寒毛都竖了起来，心也一并提到了嗓子眼。

她近乎于僵硬地看向了门口。

一个女人站在那里。

她带着垂着美丽柔顺白纱的斗笠，遮盖着面容，但是光从身段来看，就知道这是个绝色女子，鹿幺也听旁人说过，天后不比旁的女子，越是生养，身段越发少女一般的婀娜。

鹿幺近乎于局促地抓住了自己的另一只手。

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幸好她还记得自己要做什么。

对来到药铺的客人检查一番很合理吧，鹿幺想着，抬起眼睛看向了那个女人，这个女人是很精粹的木灵根，应该就是舒曼殊本人。

“我身体有什么问题吗？”女人开口道，“小鹿大夫？”

她发觉自己发动能力了，鹿幺想，这说明舒曼殊比自己至少高了两个段位，也许是因为想要显示这方面的实力，所以她容许了自己的探查。

“夫人，您很健康，健康的我都不知道您来药铺有何贵干。”鹿幺说道，她竭力让自己表现的轻松自在一些，既然她容许自己看了，那不妨看得仔细一些，于是鹿幺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绕着女人转了一圈，“非常健康啊夫人，您一定相当的养尊处优。”

“你认识我？”女人笑了起来，问道。

“哎。”鹿幺抬起了茫然无措的眼睛，“我不认识您，夫人。”

“有没有人说过，你表演的样子很拙劣。”女人说道。

鹿幺眨了眨眼睛，“只是感觉您肯定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所以我很害怕。”鹿幺说道。

“你应该见过比我还了不得的大人物吧。”女人在客椅上从容地坐了下来。

“我不懂您在说什么。”鹿幺说道，她继续努力仔细地观察着舒曼殊的灵根和灵力运转的情况，太复杂了，舒曼殊这种级别修为的人，这些经脉简直纵横交错，而且鹿幺那无比敏锐的直觉告诉她事情很不妙。

“别装傻了。”舒曼殊静静地将头纱摘了下来，放在了一边，“你就是鹿小小，是不是？”

“鹿小小？”鹿幺不禁后退了一步，“我不知道。”

“失忆了么？”舒曼殊微微地摇了摇头，然后轻轻地出了口气，“不过算了，都没差的。”

下一秒钟，鹿幺发现放在药柜的抽屉剧烈晃动了起来，标着乌头和马钱子的抽屉被齐齐打开，而晒干的中药如石子飞镖一样，径直地朝她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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