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贼的细软》
孟老夫人气的手直抖。
她当然明白这些宾客们在不忿什么,无非就是觉得当年大女儿嘉善骤然离世,留下来的满屋子金银财宝、珠宝首饰,都叫她给昧了下来。
听听,这都说的什么话?
她可是嘉儿的亲生母亲,怀胎十月、含辛茹苦地拉扯大,嘉善挣得每一分钱,都该是她的!
放眼看去,这些为大女儿打抱不平的宾客里,有当年上门吊唁时就出言不逊,打听过财宝去向的,这些人是女儿玩的好的密友,前脚来了家里,一出门就到处乱传话,谣言满京城的飞,闹的人尽皆知、满城风雨。
还有一部分人,孟老夫人肯定她们不清楚自家的内情,掼会人云亦云的,竟也跟着起哄!
这就是她三年不曾开府宴客的原因!
孟老夫人藏在袖子里的手掐紧了,环视了花厅一圈,只觉可笑又可气!
这些人说天管地,把手伸到她家里来了!她们有没有想过,她孟氏十月怀胎,一个人把三个女儿拉扯大,投入了多少心血、付出了多少银钱,大女儿挣钱了,有金山银山了,不应该回报、赡养她吗?
嘉善死的猝不及防,养活她的金山银山倒了,那么大一个崔家谁管?她老了以后谁养?所以,嘉善的一切财产理所当然应该悉数孝敬给老娘,至于后续再分配给谁,那是她孟氏的自由,由不得这些碎嘴子置喙!
孟氏向来镇定,脑海里把这些过了一遍,登时就冷静下来,向着宾客微微一笑,启唇控制场面。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我的嘉儿还在世时,最疼爱的就是她这几个外甥女儿,老身的二女儿出阁早,产下第一胎时突发郁疾,是嘉善心疼妹妹,没日没夜的照料母婴二人,真真是视为己出啊。我崔家上下一体,亲密无间,这几十年的艰辛困苦不愿意与外人道之……各位都是我崔家的挚友亲朋,感谢诸位的关切爱护,今日只为庆贺我崔家长孙檀之学业,若有旁的闲事、琐事,一时吃罢了酒,再过来找老身絮叨絮叨。”
孟老夫人素来巧言,一席话说的宾客不吭声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一时嘴快了,后面还是要维持体面的。
但小孩子却口无遮拦,那林夫人的女儿齐安歌张口接过了话头,少女的声音又清脆又犀利。
“再疼爱能盖过亲生女儿?嘉善姨母又不是无儿无女,人家有自己的孩子,这些细软首饰不该是裴芝月的吗?早就听说嘉善姨母猝世时,一屋子的金银珠宝被瓜分一空,我原以为是无稽之谈,现在看来,竟是真的。”
花厅里就一片哗然。
当年崔嘉善死的突然,没过几日京城里传出了她毕生的财富被瓜分一空的传闻,孟老夫人出面辟谣,痛斥崔嘉善的前夫,言说他败光了嘉善的财产还不够,还想来抢夺孩子的遗产,崔嘉善的前夫也是个不省油的灯,在崔家门前又是淋雨、又是哭丧,足足大骂了五六天,惹来了成千上万的人看热闹,一时间在满京城闹的沸沸扬扬。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崔嘉善死后第七天,崔嘉善这前夫忽然叫一群如狼似虎的缇骑给捉走了,隔了三天就宣判他与当年被查办的某一宗贪腐案有关,判了监禁十三年,这些令崔家焦头烂额、京师人却看的津津有味的闹剧就此才告一段落。
林夫人听自家女儿洋洋洒洒地说完了,才作势去捂齐安歌的嘴,齐安歌却一扭头睁开了,噌地一声站起来。
“方才我见了裴芝月,她额头上分明是一处新伤,除此以外,手腕子、脖子侧全是一片一片的淤紫!嘉姨母去世三年,裴芝月不仅不进学,连门都不出了,我原本就怀疑她是不是遭遇不测,今日一看,人倒是还活着,却叫人苛待成这样!嘉姨母若在世,看到她的女儿食不果腹、瘦骨嶙峋、伤痕累累,怕是要气活过来!”
齐安歌本就伶牙俐齿,气鼓鼓的一席话说的又痛快又流利,只将满花厅宾客的情绪都调动了起来,纷纷低语议论。
“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崔嘉善原就好个吃穿,她人又漂亮,穿什么戴什么都能在京城掀起一阵儿热潮,她养女儿也比别人上心,穿的戴的、使的用的,都比一般富贵人家讲究——不是别人没她有钱,只不过是她舍得花女儿身上!”
“……方才我也看见了,好标致的一个女儿家,额头伤了那么大一块,叫我看的心里一紧,一般这么大了十四五,哪里还能把自己碰成这样?”
“将才你瞧见了没有?老夫人一瞪眼,那可怜人儿大气不敢出的,扭头就退出去了——即便这家人没什么坏心,可一般一样的四个外孙女,怎么就老大老二能漂漂亮亮地,跟在老夫人露脸,那个没娘的就只能灰头土脸地藏起来?”
这些声音低低的,碎片式的钻进孟老夫人的耳朵里,她有心去听,便自动放大了这些闲言碎语,直气的面色涨青,胸口起伏不定。
一缕熏香悠悠飘来,孟老夫人往花厅门口看了一眼,发现自家那个撑起门庭的长孙崔檀之,正拿了一坛精酿的酒,意气风发地走进来,登时来了底气。
“有诗云,少年心事当拿云,谁念幽寒坐呜呃?今日是我孙儿的好日子、大日子,诸位少提那些令老身伤心的往事了,来来来,檀之快来拜见各位尊长。”
这老夫人从前驰骋欢场,也是个手段了得的人物,此时面不改色地开了席,还语中带刺地回击了那些闲言碎语,真叫这些宾客们听的憋屈。
这场庆贺崔家长孙考取功名的宴席就此开了场,孟老夫人有绝佳的定力,殷濯春和殷扶雪却是青春正当好的少年人,分明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却叫人诬陷成抢夺姨母财宝的人,太可笑了!裴芝月才是那个小偷、乞丐!
“那个赔钱货呢?我知道她心眼子活泛,却不知道活泛成这样!看我回去不撕了她的嘴!”殷扶雪咬着牙低声说着,回想起今日从玉李手里夺来的檀木匣子,后脑一紧,惊惧像蛇一般攀上了她的后颈,“我知道了,她有心的!她有心叫我瞧见这个匣子——”
殷濯春方才就反应过来了,淡淡地说道:“蠢笨如驴,倒把我给害了。”
殷扶雪见大姐姐择清自己,气的眉毛一拧,正要回嘴吵架,自家小妹殷连霏却悠悠地说道:“方才你和二姐争着往头上戴,分都不分给我一样,说什么我还小,不必急着嫁人,这会儿怎么又撇清干系,全推到二姐姐身上了呢?”
殷扶雪听到小妹帮她,不由地感动,把椅子往小妹那里挪腾了半寸,和殷濯春拉开了距离。
这一场宴席吃的食不知味,酒过三巡,席间才推杯换盏地热闹起来,要不都说人是最会做面子上的功夫,几杯酒下肚,就似乎不约而同地忘却了方才的那点儿乱子。
芝月从花厅出来以后,就沿着游廊慢慢往回走,这会儿已近一更,北地夜长,崔府为了造景,把院落里的灯都藏在芭蕉海棠丛里,风晃过来,花影、叶影映在廊柱和墙壁上,像一些山野里伺机而动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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