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芙视线落在那块宝石上，金色的光芒让她眼睛生疼。

那是萨米尔送给她的第一件东西。被萨米尔从地下交易场救回来以后，她依旧不能适应到处充斥着魔力的世界。可森林已经被破坏，从侍女的口中，她得知再也无法回去。瑟缩在陌生家族的一角，她痛苦地感知着生命渐渐流失，连呼吸都费劲。

不甘、怨恨，混着从胸腔到口腔灼伤般的疼痛，让她做成最简单的动作都苦不堪言。快要死去的时候，萨米尔为她挂上了一块金色的宝石。顷刻间，她嗅到了如冰雪般冷冽的气息，直达心脾，瞬间抹去了疼痛。

她看清楚了他的模样，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眉眼，金色的眼眸，还有和他的发色一般雪白而冰冷的气息。

“你要把我送去哪里？”她问。

她已经没有可以去的地方了，她也早就不会希冀有人能拯救她，被带离的下一步只会是再一次的转手。她可能会出现在黑市，也可能立刻就被送到贵族的床上，虽然她还未长成，可这样幼齿的年纪对有变态爱好的人来说最是鲜嫩可口。

彼时的萨米尔眉眼尚存着几分意气与锋芒，他用微凉的手背试过她额头的温度，矜贵又温和地反问：“你想去哪里？”

她被问的失了神，“我……我不知道。”

萨米尔轻笑，“那就安心留下来，做诺德家族唯一的女儿。”

金色的宝石传来微凉的温度，她心里被奇怪的酸涩塞满。她仰起脸问他，“我该叫你什么？”

萨米尔温声道：“哥哥。”

“哥哥。”

过去与现在重合，希尔芙换上娴静的温和，问萨米尔道：“哥哥，她是谁？”

萨米尔神色沉稳，早已没有了刚成年时的外露与锋芒，他的眉眼情绪淡漠，可矜贵疏离的仪态里尽是不可靠近的冷傲。他看了眼黑发的少女，又看到了希尔芙连披风都没穿，只穿这件露出大片雪白肩颈的鱼骨宫装，避而不答地反问：“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

希尔芙摇了摇头，“我不冷，哥哥。”

萨米尔看向跟随的梅切尔，言语严厉，“为什么不制止她？”

梅切尔确认再三，难以置信地做出回应，“我无法阻止她奔跑的脚步，大人。”

希尔芙看着他的侧脸，因为征战瘦削了，也更加英挺俊朗，蹙眉的刹那爆发出一瞬极具侵略性的压迫感。希尔芙心脏怦跳，她不想去计较什么宝石了，她只想现在拥抱他。

黑发少女不满地插嘴道：“萨米尔大人，您怎么可以对下人这么凶？”

语气娇憨又天真，带着极强的正义感。

希尔芙神色淡漠地看向黑发少女。

黑发少女难得把握住了这片刻的冷凝，吃惊道：“我说错话了吗？听说你们贵族的女孩子很喜欢玩这些和仆人老鼠一视同仁的善良游戏，所以，你现在是她的朋友吗？”

希尔芙温和地轻笑道：“梅切尔不是下人，我也没有朋友，照顾我只是梅切尔的工作。”

萨米尔淡漠的情绪在听到少女的话时，忽然变得凛冽，他制止道：“够了，希尔芙。”

希尔芙诧然抬眼，她不明白萨米尔为什么生气，为了这个天真又刻薄的少女，还是为了她否决这个少女对梅切尔的评价？

希尔芙第一次为他的严肃而感到难受，她转过脸，压下情绪道：“我知道了，哥哥。”

失落让她想要离开，可她正在迎接萨米尔，她不想让萨米尔觉得任性。

诺德夫人慢一步赶来，她问出了黑发少女的去处，“要把她送到哪儿？”

希尔芙忍不住揪住裙摆，心中隐隐不安。下一刻，萨米尔的声音便冷然响起，“带回诺德家。”

为什么要带回去？为什么要把她也带回去？希尔芙咬紧牙关，强忍下心中翻涌的质问与不甘，可她还是垂下头，和众人一起让出道路，目送回城的军队。

黑发少女藏在队伍里，隔得远了，萨米尔的斗篷扬起，黑发少女便就像是躲在了萨米尔庇护下一般。希尔芙觉得扎眼，耳边传来与诺德夫人相好的贵妇人们的低声议论，“那个女孩，是萨米尔带回来结婚的吗？”

在希尔芙彻底失去耐心之前，诺德夫人轻傲地笑出了声，“他去的是魔族那边，怎么可能带回来一个正常的人类。结婚？哼……”

希尔芙依旧保持着端庄典雅，她跟着贵族走完了流程，然后回到家中静静等待。她的心中颇为忐忑。每次萨米尔离开，她总第一个冲出去迎接。这次换到她来等待，等待萨米尔会不会回来第一个找她。

一直等到夜幕降临，萨米尔也没有出现。

梅切尔知道少女等待了一天，安慰道：“您请不要生气。”

希尔芙轻笑，“我为什么要生气呢？”

她只是尝试了一下等待的游戏，只是可惜，并不好玩。

她站起身，拒绝了梅切尔的陪伴，独自往萨米尔的住处走去。

萨米尔身边的骑士没有守在他的住所，希尔芙看到的只有空荡的房间中一个正在点燃烛台的傀儡仆人。烛火跳动的光将房间染上孤独的晕黄，她在的时候常燃壁炉也未曾点燃。

她拒绝了傀儡仆人邀请她留下等待的好意，跟着往黑暗中最明亮的地方寻找过去。

那是家族中象征着传承与核心的所在，是光明又神圣的洗礼地。背负圣剑的骑士守在外面，拒绝任何人的靠近，即便他们与希尔芙早已熟识，“公爵大人说，谁也不能进去。”

希尔芙点了点头，“没关系，我在这里等他。”

骑士关切道：“您还是先回去吧，公爵大人今晚可能不会出来了。”

希尔芙没有争辩，也没有询问，只是行了个礼，轻声道：“我明白了，谢谢你。”

骑士红了脸，轻咳后回道：“不客气。”

希尔芙很快遇到了前来寻找的梅切尔，梅切尔安静地跟在少女身后，少女没有说话，回到房间洗漱后很快便睡下了。梅切尔松了口气，她已经做好了希尔芙哭闹的准备，但万幸，她可以提前离开了。

随着梅切尔离开吹灭了所有蜡烛，夜晚开始蚕食光明仅存的领地，随着光明的节节败退，黑暗终究侵占了所有的空间，也带走了所有的声响。

希尔芙觉得房间突然变得格外寂静，她像又回到了地下交易场时。黑暗的空气里满是阴暗污秽和潮湿，一起被关起来的女孩子瑟缩成一团，她也很害怕，却还是挡在她们身前。她的命本来就要短上很多，就算死了，换她们活下去也是值得的。

她原本以为她不害怕黑暗，可离开交易场后，无数次独处，随着光亮被撤去，她便止不住地发抖与惊惧，她开始畏惧没有光亮的地方。

房间的烛台被倏然点亮，跳动的光线将来人的身形拉出很长的剪影。光与热开始驱散潮湿与冰冷，萨米尔穿着铠甲，风.尘仆仆地停在希尔芙床边。

希尔芙并没有睡着，她睁着眼睛叫道：“哥哥。”

萨米尔低垂着眼睫，洁白的睫羽下，金色的双眸如神明般圣洁，“为什么不点灯？”

希尔芙撑着手臂伏起身，惺忪问道：“哥哥还没回去吗？”

萨米尔语气淡漠，但还说得上温和，“你来找过我？”

希尔芙摇了摇头，“只是想看看哥哥。”

萨米尔轻笑，“为什么不点灯？”

希尔芙垂下眼，轻声道：“只是想试试，能不能改掉从前的坏习惯。”

萨米尔抬起手，黑色的手套在要触碰到少女发顶时顿住，他声音清冷地宽慰道：“喜欢点灯并不是坏习惯，希尔芙。”

“魔法注入水晶就已经能够将房间照亮，等火与光变成稀缺品，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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