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之钥》
返回布拉格的路上,车内弥漫着一种沉重而奇异的静默,只有发动机平稳的嗡鸣和轮胎碾压路面的细微声响。特蕾莎修女蜷缩在后座,身上盖着一条薄毯,脸色依然苍白得吓人,但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陷入了药物带来的短暂沉睡。艾莉丝全神贯注地驾驶着车辆,她的目光不断扫视着后视镜和前方的乡间道路,刻意避开了所有主要的高速公路,选择了一条蜿蜒穿过波西米亚中部丘陵和森林的、更加隐蔽迂回的路线。叶舟则靠在副驾驶的车窗边,凝视着窗外不断掠过的、宁静得近乎不真实的田园风景——翠绿的草场、茂密的森林、红色屋顶的小村庄——但他的思绪却早已飞越了大气层,在浩瀚星辰之间漫游,试图理解那难以想象的真相。
那个来自迪博士实验室的晶体装置,此刻正安全地放在他腿上的背包里,即使隔着几层厚厚的防震海绵和布料,他似乎也能隐约感觉到它散发出的、一种极其微弱却持续不断的能量脉动,如同一个沉睡的、拥有自我生命的奇异心脏,正在缓慢而规律地搏动。迪博士实验室中那些震撼心灵的影像——地球能量网络的宏伟展示、历史的回响、未来的可能分支,以及那个直接在他们脑海深处回响的、非人类的冰冷声音——依旧在他意识的暗幕上灼烧,挥之不去。
“那些来自太初之前的存在...那些播下种子的人...那些仍在等待的人...”
这些话语不仅仅是一个谜题,它们更像是一个钥匙孔,透过它,窥见了一种足以彻底颠覆人类对自身、对宇宙认知的可怕可能性。如果地球确实是一个古老而庞大的意识检测系统或培育场的一部分,由某个或多个未知的、拥有神级技术的intelligence设计并部署,那么人类迄今为止所构建的一切——科学体系、宗教信仰、历史叙事——都可能需要被彻底地重新评估和书写。
特蕾莎在后座上不安地动了动,发出一声轻微的、带着痛苦的**,将叶舟从深沉的思绪中拉回现实。艾莉丝迅速从后视镜中瞥了一眼:“她情况怎么样?体温还高吗?”
叶舟转过身,小心翼翼地伸手探了探特蕾莎的额头。皮肤依然有些发热,但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滚烫得吓人,汗湿的发丝黏在额角。“我觉得烧在退,体温正在恢复正常。她只是...精力彻底耗尽了,需要深度休息。”他低声回答,生怕惊醒她。
特蕾莎的眼皮颤动了几下,微微睁开了一条缝,眼神迷茫而恍惚,但意识显然是清醒的。“我看到了...更多东西...”她低语道,声音干涩沙哑,仿佛声带被砂纸磨过,“当那个装置...达到能量峰值的那一刻...涌入我脑海的不仅仅是图像和声音...我感觉到了一种...意图...一种清晰的、指向性的意志...”
叶舟立刻向前倾身,尽量靠近她:“什么样的意图?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
特蕾莎尝试着想要坐起来,叶舟连忙帮忙扶住她,在她背后垫上一个靠枕。“不是恶意的...”她缓缓说道,每一个词都似乎需要耗费极大的力气,“但也并非完全的慈悲...更像是一种...超然的、带有评估性质的关切。像一个古老的园丁,时隔千年之后,再次回到一片他曾经播种过的土地,检查那些种子的生长情况,评估它们的潜力和...是否值得继续培育。”
正在开车的艾莉丝忍不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园丁?种子?特蕾莎,这听起来像是某个三流科幻频道周末午夜剧场的剧情梗概。”
“但这就是我最直接的感受,”特蕾莎坚持道,声音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确信,“这个庞大的网络...它的核心设计目的,从来就不是为了提供能量或权力...它是为了培育...为了观察和引导成长...为了某个我们尚未知晓的终极目的...”
叶舟陷入了沉思。如果地球乃至人类文明,真的只是一个宇宙规模的、难以想象的宏大实验或花园的一部分,那么人类的出现和演化可能并非纯粹的偶然,而是某种更大计划中的一个环节。这个想法既令人感到前所未有的谦卑,又带来一种深入骨髓的不安和迷失感。
他们的讨论被汽车仪表盘上突然闪烁起来的红色警告灯打断。艾莉丝立刻皱紧了眉头,目光扫过显示屏:“奇怪。电池电压正在异常骤降。引擎运行也不平稳了。这辆车出发前我刚全面检修过,所有指标都完美。”
她迅速将车停靠在路边一片桦树林的阴影下,打开双闪警示灯,然后下车掀开了引擎盖进行检查。叶舟也跟着下车,留下特蕾莎一人在车内继续休息。
“看这里,”艾莉丝指着发动机进气歧管上方的一块金属表面说道,声音低沉下来。那里赫然出现了一个完美的、线条清晰的斐波那契螺旋图案,仿佛是使用某种高精度激光或强酸物质刚刚蚀刻上去的,金属表面还泛着细微的、新产生的氧化痕迹。
叶舟感到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顺着他的脊柱爬下,喉咙有些发紧。“和...和索科尔博士书桌上发现的那个血螺旋...几乎一模一样。”
艾莉丝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严峻,她那双灰色的眼睛锐利地扫视着四周寂静的树林:“‘看守者’的死亡标记。但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我们一路上极端谨慎,反复确认没有被跟踪。”
他们立刻对整辆车进行了快速而彻底的检查,很快又发现了两个完全相同的螺旋标记——一个被蚀刻在油箱盖的内侧,另一个则出现在驾驶员一侧门把手的下方凹陷处。每一个都雕刻得异常精准,深达金属底层,边缘光滑,绝非手工所能为。
“这是一个警告,”艾莉丝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冰冷,“他们在明确地告诉我们,他们完全掌握我们的行踪,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他们在炫耀他们拥有我们无法理解的手段,可以随时接近我们,甚至...处决我们。”
叶舟感到一阵心悸,他下意识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乡间道路空旷无人,两侧是茂密的森林和广阔的田野,只有远处地平线上有几头奶牛在悠闲地吃草。视野所及之处,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的迹象,也没有任何车辆经过的痕迹。一种被无形之眼注视的强烈感觉笼罩了他。
“我们不能停留在这里,”他最终说道,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无论这些标记是如何出现的,停留只会让我们成为更容易攻击的目标。我们必须继续移动,尽快赶到诺瓦克教授那里。”
他们回到车上,却发现特蕾莎已经完全清醒了,她正死死盯着副驾驶座椅头枕上方的那块皮革。那里,又一个全新的螺旋标记正在缓缓“浮现”——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正在从皮革内部进行灼烧和腐蚀,细微的青烟袅袅升起,散发出蛋白质烧焦的刺鼻气味。
“他们来了...”特蕾莎低语道,眼睛因纯粹的恐惧而睁得巨大,身体微微颤抖,“但不是我们之前交手过的那些战术小队...这些是...‘净化者’(ThePurifiers)...‘看守者’中的极端派系,更黑暗、更决绝的东西...”
艾莉丝猛地发动引擎,幸运的是车辆这次顺利启动。她迅速掉转车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一条与原先计划截然不同的、更加曲折的路线返回布拉格。
“‘净化者’?”叶舟追问,同时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车窗外的每一个方向,“什么样的极端派系?”
特蕾莎闭上眼睛,努力集中精神,试图梳理那些涌入脑海的碎片化信息:“‘看守者’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几个世纪以来,一直存在着路线斗争...大多数成员,虽然偏执,但他们的核心信条是‘保护’知识,意味着将其隐藏和封存,使其不被滥用...但有一个极端派系,他们相信‘保护’意味着...彻底消灭任何接触过禁忌知识的人...净化整个系统...”
她因恐惧而颤抖得更加厉害:“这个派系自称为‘净化者’...他们从根本上认为人类这个物种是低等、堕落、不值得信任的...他们认为人类没有资格拥有这种等级的知识,必须被‘保护’起来,免受其诱惑和污染——即使这意味着需要...摧毁人类文明本身...”
叶舟猛地想起了那个领头者在迪博士实验室中说过的话:“人类还没有准备好迎接这种力量。”当时听起来像是一种过于谨慎的保护主义,此刻回味起来,却充满了令人不寒而栗的、种族灭绝式的意味。
他们继续在沉默中行驶,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警惕地观察着后视镜和前方道路的任何异常迹象。宁静的乡村风光逐渐被城乡结合部的景象所取代,然后是布拉格郊区的轮廓。城市熟悉的天际线在远处的地平线上显现,那些古老的尖顶和巴洛克式圆顶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烁着熟悉的光泽。
但某种显而易见的异常已经发生。城市的上空笼罩着一层奇怪的、半透明的雾气,一种不自然的、带着淡淡紫罗兰色的霾,即使在阳光明媚的晴空下也清晰可见。随着他们逐渐接近,甚至可以隐约看到云层之中有类似闪电的、无声的能量闪光在不时窜动,如同有生命的脉络。
“能量大爆发后残留的效应...”特蕾莎低语道,凝视着那片异常的天空,眼中充满了忧虑,“空间的‘伤疤’...或者可能是...某种更深刻的东西...现实结构本身出现了一道短暂的‘裂缝’...”
他们的进程在进入城市外围时被一个严阵以待的军事检查站大大减缓。士兵们脸上的表情比平时更加紧张和严肃,枪口微微下压,对所有车辆进行极其彻底的搜查,对驾驶员的盘问也变得更加详细和具有压迫感。
当轮到他们时,一名看起来非常年轻、甚至有些稚嫩的士兵紧张地接近他们的车辆,他的手指始终没有离开**护圈:“请出示您的身份证件和出行证明。说明你们进入布拉格的目的。”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艾莉丝冷静地递过事先准备好的、几乎天衣无缝的伪造证件:“返回我们在布拉格市区的住所。听说城外最近不**全,我们想尽快回家。”她的语气平静而自然。
士兵点了点头,表情依然严肃,他仔细地对照着证件上的照片和车内三个人的面孔:“你们听说今天早上城里发生的事件了吗?大规模的...幻觉事件?或者whatevertheyarecallingit?”
“只是在路上听广播里模糊地提到了一点,”艾莉丝谨慎地回答,滴水不漏,“具体发生了什么?情况很严重吗?”
士兵下意识地降低了声音,尽管周围并没有其他人能够听到:“整个城市都像炸开了锅...很多人报告说看到了...幽灵一样的东西,听到了不存在的声音...官方说是某种‘集体性歇斯底里’或者‘大气电离现象’...但是我的表哥在电视台做技术工作——他说他们接收到了一些...根本无法解释的影像片段...上面级命令直接封存了...”
他摇了摇头,仿佛想甩掉这些令人不安的想法,然后示意他们打开后备箱进行检查。当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发动机舱内那个新鲜的螺旋标记时,他的动作猛地僵住了,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这...这是什么?”他问道,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而紧张,手指下意识地又摸向了胸前的**。
叶舟的心猛地一沉。如果这个士兵认出了这个标记的含义...
然而,士兵脸上露出的表情并非是认出某种秘密组织的标记,而是一种纯粹的、源自民间迷信的恐惧。“那个螺旋...”他低语道,一只手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今天早上之后...这东西就像瘟疫一样突然冒出来,到处都是...墙上,街上,车里...甚至...”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耳语,“...甚至有人说,这东西出现在了一些人的皮肤上,像是一种烙印...”
他像是害怕沾染上什么不洁之物般,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挥手示意他们通过。“走吧走吧。但是进城后千万小心。最近城里...很不对劲。”
他们驾车离开检查站,叶舟和艾莉丝交换了一个充满担忧的眼神。螺旋标记不仅仅针对性地出现在他们的车上,而是像某种病毒一样在整个布拉格蔓延?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当他们的车辆真正驶入布拉格市区时,才真切地体会到那个士兵话中的含义。斐波那契螺旋确实如同某种诡异的雨后蘑菇,出现在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它们被精细地蚀刻在古老建筑的石墙上,用喷漆涂鸦在现代化的商铺卷帘门上,巧妙地融入公共雕塑的阴影中,甚至似乎以某种难以理解的方式,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人行道的裂缝网络、庭院中铁艺栏杆的扭曲处、乃至枯叶飘落的轨迹之中。
市民们行走在街道上,但个个面色紧张,步履匆匆。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出现在地面上的螺旋图案,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眼神中充满了困惑和恐惧。一种显而易见的、集体性的不安感如同浓雾般笼罩着整座城市。
“能量激活的事件一定在某种程度上...扭曲了本地现实的结构基础,”叶舟惊异万分地观察着这一切,试图用科学理论来理解这超自然的现象,“但这些标记...它们的出现方式绝不可能是自然的...”
特蕾莎的表情异常严肃,她似乎从空气中读取着无形的信息:“也许确实不是‘自然’形成的...也许...是网络本身正在做出响应...它正在尝试进行沟通,以它唯一知晓的、最基础几何语言的方式...”
他们决定不再冒险返回之前的安全屋,而是直接前往诺瓦克教授位于城市另一端的备用安全点。老人焦急地迎接他们进去,他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书桌上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蒂。
“感谢上帝!你们总算平安回来了!”他几乎是喊着说道,仔细地打量着每一个人,仿佛要确认他们没有缺胳膊少腿,“城里已经完全乱套了!新闻里一直在重复播放什么‘大规模群体性精神病’的专家解释,但我很清楚...是能量,对不对?是昨天那个装置引发的后续效应,是不是?”
叶舟沉重地点了点头,他将背包放在桌上,简要地解释了在塞德莱茨骨教堂下的惊人发现、迪博士实验室的真相以及那个晶体装置的来历。诺瓦克教授敬畏地听着,当叶舟最终取出那个散发着微光的晶体装置时,老人的手几乎有些颤抖。
“迪博士失落的遗产...”他惊异万分地低语道,仿佛看到了圣物,“学会内部的传说一直提到他发现了‘上帝的几何学’(God'sGeometry),但大多数人都认为那只是象征性的传说...没想到...”
他极其小心地接过装置,将它放在书房中央那张宽大的书桌上,仿佛那是一件极易破碎的无价之宝。“那么...这些遍布全城的螺旋呢?它们到底是什么?某种...能量泄露的污染效应?”
特蕾莎挣扎着走上前来,尽管身体依然虚弱,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我认为...它们是一种沟通的尝试。是这个刚刚被完全激活的网络,在尝试与我们建立联系,但它使用的是最基础的、超越文化隔阂的几何语言,一种我们的原始感官能够直接感知到的‘符号’...”
她将手掌轻轻放在冰冷的晶体装置表面,闭上了眼睛。装置立刻对此作出了响应,内部的光脉动骤然增强,再次向上投射出那幅熟悉的、宏伟的全球能量场地图。但与之前不同的是,此刻的地图上,有数十个节点正在以一种独特的节奏闪烁着,它们发出的光芒图案,与街上那些诡异的螺旋标记完全一致!
“看这里,”叶舟指着地图上那几个异常明亮的点说道,“这些特定的闪烁节点,与城市里出现的物理标记位置完全吻合!也许这些螺旋是...信标?或者是某种形式的标记,在指示网络中特别重要的‘接口’或‘终端’的位置?”
艾莉丝皱紧了眉头,她的实战思维更关注实际威胁:“但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在能量大爆发之后才突然出现?”
特蕾莎的表情再次变得遥远而深邃,仿佛她的意识正在与某个庞大的存在对接:“因为现在...网络终于从长达几个世纪、甚至几千年的沉睡中...被完全激活了。它正在...苏醒...正在启动它的某种...基础协议...”
这个惊人的想法让书房里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如果他们真的在无意中唤醒了一个沉睡的、全球规模的意识检测或培育系统,那么其可能带来的后果,将是任何人都无法估量的。
他们的讨论被一阵突如其来、异常急促的敲门声粗暴地打断。所有人瞬间僵在原地,艾莉丝如同猎豹般悄无声息地滑到门边,手指按在隐藏的武器上,透过猫眼谨慎地向外望去。
她的身体猛地放松下来,但表情却更加凝重:“是米洛什!”她惊呼道,立刻打开了门锁。浑身是血、衣衫褴褛的石匠会守护者几乎是一头栽进了屋内,重重地倒在了最近的一张扶手椅上,剧烈地喘息着,显然经历了惨烈的搏斗。
“陷阱...”他喘着粗气,鲜血从他的额角伤口不断渗出,“是‘看守者’中的极端派系...他们早就料到我们会尝试联系会内其他成员以及特蕾莎派系中的稳健派...他们布下了陷阱...就在见面地点...”
艾莉丝迅速拿来急救包,熟练地为他清洗和包扎伤口,而叶舟则急忙倒来一杯清水。诺瓦克教授脸色苍白地站在一旁。“发生了什么?慢慢说,米洛什。”
米洛什贪婪地喝了一大口水,沾染血迹的手依然因肾上腺素的作用而微微颤抖:“我们按照应急协议...试图联系特蕾莎所在派系中那些...更理性、更倾向于研究的成员...秘密安排了在多瑙河街仓库区的会面...但他们...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已经被...‘净化’了...极端派系发动了内部清洗,现在已经完全控制了‘看守者’的组织力量和资源...”
他抬起头,目光直接锁定在特蕾莎身上,眼神中充满了绝望的警告:“他们想要的...不仅仅是控制或封锁网络...他们想要彻底摧毁它...他们认为这是‘违背自然法则’的‘亵渎之物’,是‘来自深渊的诱惑’...”
特蕾莎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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