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江鸾就去洗漱休息了。

直播间自动下播，等再次开播时。

天还没亮。

依稀可见云层中遮盖着的天光。

玉质宫的地板上有几段烛光的影子映照。

江鸾踏过其上，身上的玄色长袍点缀有金色花纹，衣袖间还有些在摆动时才会让人注意到暗红刺绣。

这样的服饰让她显得庄重又不过于死板。

镜子里照出的模样很年轻，年轻得让她有点恍惚，属于自己的四肢带着活人体温，掌心不再冰凉。

见她走神，梳头的宫女有些惶恐，匆忙请罪：“陛下，可是奴婢哪里做得不好……”

“与你无关。”江鸾的指尖按在眼下：“似乎从前，眼底少有乌青……”

江鸾指的自然是原主。

她自己的身体不算好，朝中事情堆积如山，每天都有处理到很晚，第二天又要早起接着做，所以江鸾自己一直都有黑眼圈，也一直都睡不够。

因为系统的缘故，江鸾虽然顶着原主的相貌，但是还能看见自己生前惨淡的脸在铜镜里若隐若现。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透过时空，某个人正在活成她的模样。

好像系统才是自己的臆想，或许自己本来就是苏然？

因为某些刺激才幻想自己是江鸾？

【终于等到主播起床了】

【楼上，你真的不睡觉的？！】

【通宵复习了……早上九点要开始考试了，不敢睡，真的不敢睡……】

【突然起怀念大学时光了，我以前也这么能熬夜的，现在已经不行了……顶不住了，老了。】

【主播四点起床，这在皇帝中算晚的不？】

弹幕开始断断续续刷了起来，因为时间太早了，所以只有十几人同时在线。

从前江鸾觉得万人都很多了，但在经历过几十万人同步在线后的直播间，她才意识到，这个后世比自己想象中要好上太多。

“陛下，奴婢可否……”程照今见江鸾心不在焉，便大着胆子替她按摩起了肩膀：“陛下近日太操劳了。”

舒服的触感，令她感到放松。

【晚吗？】

【不管起的晚不晚，我感觉主播工作效率高啊。】

【害，你们不懂这种可以自行安排起床时间的含金量……ε=(?ο｀*)))，打工人羡慕惹】

【谁说的，我可太懂了。从小到大我都想要有可以自己决定能不能参与某件事的权利，但是不行的。就比如：你不想参加某某比赛，但是老师或者家长会告诉你参加了某某比赛对你申请某某地方或者某某机构更有竞争力；那你就会被周围的环境逼着去做这件你原本就不想做的事情。】

【不要再吵了；其实不论是哪个年纪都有对应的烦心事，好像随着年龄增长我们会觉得以前的烦心事根本算不了什么，但在每个时期，我们面对着的压力都是一样的，并不会因为年龄大小而不同。】

【……其实我想象不出主播会有什么烦心事，主播什么都有了——万人之上，谁都不能左右她。无论是选择了遵循自己恋爱脑退居二线的原主，还是现在励精图治的主播，人生都十分美满。】

江鸾看着这句话陷入沉思，这样的话有很多人对她说过，但是她野心太大，想要的太多，所以总是觉得不够。

但，野心，江鸾不觉得拥有它是一件坏事。

短暂看着弹幕忙里偷闲后，江鸾正要起身时，另一个小黄门递来一份奏章：“陛下，下个月就是您的生辰了，少府拟了议程过来，请您过目。”

“二十五岁生辰……”江鸾拧眉。

【死去的记忆正在攻击主播。】

【陛下是死在二十五岁生辰前夕……享年24岁】

【死亡来敲门】

江鸾扫了一眼后，一边走一边回应：“一切从简，不必再排新乐舞，告知诸王和大臣们厚奉无益；让少府重新去拟议程。”

【无奖竞猜：今天不用早朝，陛下要召见谁？】

【抢答：少府卿】

【我猜是太尉】

【我猜都不是】

江鸾带上御医出宫亲自去看望太尉了。

太尉府邸前有些冷清，算起来，她已经告病了整整一个月，没有去上早朝。

御医都说她年纪大了，风寒风热的症状加在一起，好像还有些心病，没那么容易好，甚至再严重下去，就过不了这个坎了。

因为她在朝中跟大臣们关系不好，所以江鸾收到的报告上面说只有零星几人前去看望过她，大部分人只是礼节性的送了点礼，并没有到场。

江鸾最近为革新的事熬了几个大夜，再加上自己的推测，所以对三公的感觉都不太好。

但是老臣病了，作为天子不能没有一点表示。

会让人寒心的。

接着这个机会，江鸾干脆大张旗鼓地出来看望她。

天子仪仗到场，曹傲在前面提前开了路。

江鸾下了马车后，太尉府的管事带着前厅的仆从们迎上来行礼：“拜见陛下。”

江鸾颔首后带着身边几人往里走。

随着管事的指引，走过第一条回廊后就见到了被人搀扶着正在往前院赶的卢玉。

夏季，稀碎的光影洒在树梢上，偶尔有一两道穿过缝隙落在人身上。

不远处的湖光被映射得波光粼粼，让人看不清前路。

等江鸾再回神时，卢玉已经差不多走到自己面前了。

她穿着深色暗纹的长袍，这段时间又冒出来不少白发，似乎是少见光，眼睛费力眯着，脸颊是能透出血管的青白色。

【看起来确实病的蛮严重】

“卢卿……”江鸾伸出手，而卢玉只敢虚虚向上扶着江鸾的手腕，就要屈膝行礼：“陛下，老臣不知道陛下要来，有失远迎……”

“卢卿请起。”江鸾带着她往室内走：“朕听御医说卢卿的病一直不见好，心中挂念，如果不是近日诸事繁忙，朕该早点来的。”

“老臣多谢陛下挂心，托陛下的福，这几日老臣的病已经大好了。”

家仆适时上了茶水。

江鸾让人将屋内屏风的角度做细微调整，既能阳光照进来，又要挡住吹来的风。

江鸾又示意，御医重新给她仔细号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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