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雨季》
江中午休时间为两个小时,下午两点才上课。章时瑶和陈暖吃完饭后,陈暖就告别她回宿舍午休了。
学校有专门给走读的人安排宿舍,按需交费。章时瑶没有午休的习惯,没有申请午宿。
章时瑶回到了教室,教室里空无一人,只有她自己,原本想趁着这段时间赶那沓厚厚的暑假作业,听着窗外传来的蝉鸣。
最终,她收好桌子上的试卷,打算用这段午休时间好好逛逛校园。
午后的校园静悄悄的,香樟树影斜斜地铺在校园道路上。
章时瑶漫无目的地走着,转学第一天,她还不熟悉这里的布局和环境。不知不觉间,她随便走着来到了一个膜结构自行车棚处,里面整齐停着不少的自行车。
这就是陈暖口中的停自行车的地方?
顾怀舟的自行车也在这里?
要不要走进两步去看看,万一以后自己也骑车呢?
章时瑶脚步停下了,犹豫着要不要走进去看看,在车棚旁踌躇着。
几番思索过后,章时瑶本想转身就走,听到里面传来链条的转动声,将她的目光拽向车棚方向。
她轻手轻脚地往里走了几步,透过交错的自行车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怀舟正半蹲在一辆黑色公路车旁,额前碎发垂落,遮住了部分的眉眼,袖子挽到手肘,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链条油,手腕轻转,银色的油液顺着链条缓缓流下,均匀地覆上每一节链环。
她刚刚听到的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章时瑶站在原地看了一会。顾怀舟察觉到有一股强烈的视线盯着他,抬头时,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轻轻一晃,直直地撞上了她的视线。
章时瑶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更没想到自己偷看还会被抓个正着。
突如其来的对视,让章时瑶还没想好该怎么说,有些手足无措时,顾怀舟已经自然地开口:“迷路了?”
章时瑶的耳尖瞬间染上一层薄红,不知道是因为偷看被发现还是被正午的太阳烫到了。
她下意识攥紧了手掌,摇头又点头,最后只低声说:“我刚来学校……随便逛逛。”
顾怀舟的手捏住自行车踏板轻轻下压,链条发出顺滑的嗡鸣。他拧起盖子,收拾好工具,手上还沾着黑色的机油,他顿了顿:“你等我一会。”
章时瑶站在原地不动。
顾怀舟走到车棚角落的水龙头旁,挤了一些旁边的洗手液,拧开开关,黑色的机油被一点点洗净。章时瑶看到他从裤袋里拿出一包手帕纸,将擦手的纸巾扔进垃圾桶里,朝她走来。
他停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这个距离刚好能让章时瑶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手液香气,学校的洗手液很香,是青柠味的。
在这香味里,她听见他说:“走吧,我给你介绍一下学校。”
章时瑶矮顾怀舟半个头,闻言诧异抬眸,对上对方的眼睛,那眼神很平静,像是一潭深秋的湖水。
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斑驳地照在两人身上,微风吹过,被吹落的香樟叶在空中打着旋飘落。
“不……”她拒绝的话刚开口。
“学校占地面积二十多万平方米。”顾怀舟的声音很平静,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午休的两个小时根本逛不完学校。”
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谢谢。”
他们保持着半步的距离向前走。顾怀舟抬手虚指向远处一栋红砖建筑,“那是实验楼。”随后移向另一侧特别高的白色建筑,“那是图书馆,图书馆前面是钟楼。”
章时瑶顺着他的指引望去,惊讶地发现图书馆居然比钟楼还高,章时瑶心中暗暗数着,这个图书馆居然有八层楼。
“图书馆后面是宿舍区。”顾怀舟的声音忽然近了些。
章时瑶这才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不知何时缩短了,两人之间只隔了半臂距离。她闻到了他身上传来的薄荷味,和洗手液的味道不同,不知道是洗衣粉的还是从哪里来的。
两人不知不觉间走到一条绿茵小道,顾怀舟指着旁边的小路:“从这边走可以抄近道去教学楼。”
小路两旁种着梧桐树,茂密的枝叶在空中交织,形成一片巨大的绿荫,阳光透过缝隙漏下来,在地上洒下细碎的光斑。
章时瑶踩着一地碎光,顾怀舟始终保持着和她一样的节奏。
“你从哪个学校转过来的?”顾怀舟打破两人静谧的环境,突然问道。
章时瑶一怔,没想到他会主动搭话。她轻声回答:“北城一中。”
顾怀舟点点头,一片微黄的梧桐叶从他们两人中间飘落。
他说:“北城是个好地方。”
章时瑶的视线追随着那片飘落的梧桐叶,看着它打着旋儿落在地上。
“北城其实……”她停顿了一下,“特别冷。”
顾怀舟脚步慢下来,像是一个班长照例关心转校生是否适应,“转学麻烦吗?”
“还好。”章时瑶垂眸,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就是有些教程不一样,需要适应。”
“有问题可以来找我。”
章时瑶盯着地上那片梧桐叶看了一会儿,叶脉在阳光照耀下显得格外明显。她最终回道:“嗯。”
顾怀舟也没在说话,两人就并肩在绿荫下走着。
走了一会,还没走出这条小道,章时瑶才发觉这个学校是真的大,走着也累,经过小卖部时,顾怀舟突然停下:“要喝什么?”
“我……”不渴。
章时瑶拒绝的话又没说出口,顾怀舟就已经拉开冰柜,从里面拿出来两盒牛奶去结账。
顾怀舟出来递给她一个白绿色纸盒的牛奶,她默默接下问道:“这是什么?”
“绿茶牛奶,学校特供。”顾怀舟一手稳稳捏住包装盒顶部两侧,另一手轻轻撕开易撕口,递给了她。
章时瑶接过,抽出吸管,将吸管插进去。她低头啜了一口,淡雅的茶韵在舌尖散开,融合着奶香在嘴里蔓延开来,她眼前一亮:“谢谢,这个好喝!”
”喜欢就好。”顾怀舟唇角微扬,扬了扬手里的牛奶,“这个只在非寒暑假售卖,有时候还会断货。”
两人在校园道路下慢走,章时瑶捧着牛奶,指尖感受着纸盒的微凉触感。
她偷偷地撇了一眼顾怀舟的侧脸,对方正在喝着牛奶,阳光打在对方的脸上,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
她眨了眨眼,移开了目光。
前方有个垃圾桶,他们把纸盒丢进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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