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英子走得小心翼翼。

这样夸张的长裙和高跟，她还是第一次穿。

做女明星真不容易。殷英子心想。

如果有谁不小心踩到了她的裙尾，她一定会摔得很惨。

殷英子浑身的肌肉都紧绷着，腰板挺得笔直，眼睛正视着前方。注意力却大部分都放在了身后，留意着自己的裙子。

还有为数不多的一小部分注意力，在已经落座前排的几个男女身上盘旋。

“若兮小姐，若兮小姐。”有人在她的身后唤道。

殷英子没有反应过来是在呼唤自己，她依旧闷着头向着前排走去。

“若兮小姐。”这次的呼唤变得有些急促，也更近了一些。

殷英子这才醒悟过来，她猛地转过头。

那是一个婴儿肥的可爱姑娘，她憨厚地笑着，脸上又带着几分急切。姑娘是引导入场的工作人员，穿着一双实用，但是明显和上身的职业装不太搭的运动鞋。

穿着更便利的鞋子，却不知什么时候被殷英子甩在了后面。

没准我还挺适合穿高跟鞋的。殷英子无端地想道。

“姐姐，我的位置在哪？”殷英子调整出了亲切的笑容，礼貌地问道。

“若兮小姐，您的座位在那个区域。”姑娘面露窘迫，指着后排的位置。仿佛是为了不让眼前这位女明星出丑，她压低了声音说：“咱们走过啦。”

殷英子一下低下头，涨红了脸。

“喂，喂。”殷英子悄声喊道：“恋导，这是怎么回事。”

「嘟噜噜噜。」

「怎么样？」她活泼地问道，「为了配合你的绯红之王，我特地换了铃声。」

“谁问你了？”殷英子红着脸，“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位置在后排。”

「什么为什么？若兮就是这种咖位。」她理所当然地回复。

“什么叫做就是这种咖位？”

「没有资本撑腰，有个位置不错了。」她的语气中还颇有几分得意，似乎是对这个场景的逻辑之严谨感到骄傲。

殷英子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一个贱兮兮的形象。

“我请你给我复述一下今晚的攻略对象呢。”殷英子皮笑肉不笑。一只手提着裙子，一只手握成了拳。

「拿下孟章奖影帝呀。」

“我请问，影帝也是坐在最后一排吗？”

「这我不能给你剧透。」

乌泱泱的人群从入口涌入，一个又一个西装革履、精神满面的男人，正大踏步迈向礼堂里各自的坐席。

“你是说，要我自己找出这里面的影帝？”

「没错。」

“你给我导哪来了？”殷英子忿忿说：“是不是有点过于不负责任了。”

她利灾乐祸地说道：「你可要打起精神，已经没有重生的机会了。」

“没有重置吗？”

「我可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会重置这种话。」

殷英子倒吸一口凉气，冷声说：“我谢谢你了。”

「像我这样悉心的导航不多见了。」她自豪地回应道。

「不过有一个地方确实不妥。」

“从这里进去就是了。”引导殷英子的姑娘微微欠身，抬起了一只胳膊给她指引了方向。

这个位置几乎就是最后一排了。殷英子要见到那位所谓的影帝，恐怕要跨越整个坐席区域。

她并不觉得影帝会和自己一样，坐在礼堂末尾。就算是立马放一个声响震天的屁，影帝也不会听见。

太好啦，不用担心自己的形象管理了。因为两人压根碰不着面。

殷英子有一种想要问候恋导十八辈祖宗的冲动，如果她有的话。假如今天殷英子能活着走出礼堂，第一件事肯定是找一本圣经，翻出上帝的祖谱。

「他现在还不能够叫做影帝呢，」那个奶声奶气的语音浑然不觉，自顾自地补全自己的设定：

「一会上台拿了奖，才是货真价实的影帝。」

殷英子看着前面黑压压的西装，每一个都像是来索命的鬼。

*

夏枝有些发热，不知是不是衣服太厚实的缘故。

她站在过道的边缘，穿着运动鞋的两只脚局促地并在一起。夏枝多么希望自己的裤腿再长一些，把这双不合时宜的白色运动鞋遮住。

就在半个小时以前，她才发现自己放在储物柜里的鞋子断了跟。已经来不及补救了。

本来按照既定流程，夏枝有一个上台机会，给自己喜欢的男星送花。现在也只好拱手让人。

好在主管为人温柔。没有直接让她离场，只是让她去做接引宾客的工作。

夏枝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那双刷得干干净净，白得发亮的运动鞋，在这样的场合反而有些扎眼。

她又抬起头看了看远方的坐席，那个挺拔的背影。曾经那么近，现在又变得那么远。

不过还能站在这里，看到他的背影已经是万幸了。

还有一个人，她很在意。夏枝转过头，看向自己身侧的坐席。

那个人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一对水灵灵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姐姐，”殷英子眨巴着眼睛，“你知道员工通道在哪吗？我想上个厕所。”

*

夏枝带上了门，礼堂的喧闹声瞬间被隔绝了。

那是一条白墙黑顶的通道，黑白两色的界线分明，没有一丁点的交杂。孔灯在顶上整齐地排列着，一直延伸向前。似乎没有尽头。

随着两人的不断深入，耳际的人声也渐渐消弭。只剩下殷英子高跟踩踏出的声响，在白炽灯下，在两堵白墙之间，不断反射、回荡。

“谢谢你了。我来得急，都没去休息室。”殷英子解释说，“不知道走哪里过去。”

前方踩着整洁运动鞋的姑娘，有意放慢了脚步等她。“不妨事。”

“姐姐。”纵是没有抱太大的期望，殷英子还是软声问道：“你清楚今晚都是谁得奖吗？”

“不清楚。”夏枝毫不迟疑地说：“只有担当颁奖嘉宾的各位老师才会提前知道。”

“想来也是，毕竟事关收视率。”殷英子叹息道，“保密应该做得很好。”

正说着，刚走过转角的夏枝又退了回来，面露难色地看着殷英子。

殷英子探头去看，工人师傅正在给败色的屋顶补漆。地面一片狼藉。

夏枝直愣愣地看着殷英子的裙尾。

在夏枝惊异的目光中，殷英子把裙尾挽起，裹成一个球吊在了身侧。

绕过了补漆用的人字梯，夏枝继续说：“今年的影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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