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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鼠人,但是傩女[无限]》

2. 谁是傩

在姜岐进入副本的前几个小时,玩家安涩在北部监狱醒来,从一个满脸麻子的矮胖伪人那里得知了两个消息。

好消息是,那群佯装施救、实则打算拿她当柴火烧以求鬼神降临、除虫灾的伪人村民被一网打尽。

至于带头的村长更惨,安涩闭上眼就能想起月下村长犄角疙瘩的脑袋咔擦一声掉进田埂,鲜血泼洒在颓败的麦田上,随即脑袋被破土而出的虫蚁吞噬掉。

而坏消息是,安涩无疑也成了一名嫌犯,甚至比整个村的人加一起更可疑。

“所以你看不懂教文上的古文,也听不懂圣歌的唱词,却打着王庭的旗号孤身来到迷信鬼神的村庄,我不明白此行意义所在。”

监狱长倚靠着拐杖蹲下,朝侧躺在地面不停抽搐的安涩投去漫不经心的目光,随后摩挲下巴说:“交代吧,你把人杀了扔在哪里?真正的传教士在哪里?”

“……”角落里安涩四肢瘫软,趴在地上不时呛血。她的呼吸急促且凌乱,衣服下全是惨不忍睹的伤痕。

恰巧,她身下的处刑室正响起那群伪人村民此起彼伏的惨叫,令她的身体不自觉战栗。而她撑到现在没死已是奇迹。

说来倒霉,安涩身为人类玩家没遭到伪人怀疑,但她进入副本分到的卧底身份却为她引来杀身之祸。

“说——你的同党是谁?你们有多少人来到莫兰城,你到底来做什么?……”无数问题朝安涩抛来,但没一个她答得上来。

毕竟传教士的身份牌到手时,她根本没得到任何提示。

这本是一张必死的牌面。

安涩不死心地反抗,却感到脖颈上男人发力的五指如此可怕,所有反抗都变成徒劳,毕竟双方实力悬殊过大。

很快,窒息感涌上,脑部迅速缺氧,临死前她看到五光十色的系统面板在眼前闪过。

直到最后一息,她早已垂落地面的手微微一动。

【滴!玩家0126使用道具[审判]并随机检举同副本的任一玩家!】

明明系统的声音只在安涩脑海响起,但屋子里的监狱长却仿佛听到召唤般骤然撒手离开。

昏死的安涩被当作垃圾扔弃在角落,整个北部监狱没人在意她死活,只因远处荒原上不间断响起的吭吭马蹄声。

所有人都放下手里的事,朝外面大步走去。

几秒后,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

【玩家0126成功向玩家5547发起[审判]!恭喜玩家0126脱离生命危险……】

随着安涩面板上的生命值缓慢回升,监狱外骑马而来的送信人踉跄下马,并一路颠簸地跑进监狱中庭,将那封从王朝发来的信跪插到监狱长的靴子上。

于是,监狱长的注意力自然地从安涩身上转移到这封早该到来的信上。

他虔信地徐徐展开羊皮纸,只见为首的六字特意用猩红墨汁誊写着:

祭司,黑猫,傩女。

行刑架上绑着十一个人。

这些人中有新来的看守,有饭堂的临时工,也有转监的囚犯。

这些人虽然身份各有不同,却有着巨大相同点,那便是他们都是午后才进入北部监狱的新人。

而按照羊皮纸上的提示,异类“傩女”正在他们当中。

“你是我们要找的傩女吗?”祭司笑着靠近行第一个行刑架上抖成筛糠的少年柔柔问道。看着装少年像监狱新来的看守。

“我是看守,我是看守!我叔叔是这里的监管!”少年喋喋不休地惊恐尖叫,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看起来不像说谎。

祭司沉思不语。

“我们见过!祭司大人!我们见过啊!刚刚在监狱祈祷室里!”少年的细碎哭腔令人心软。

祭司默默点头,走向下一个人。

而这时,那只耷拉在祭司肩头、结实有力的男人的手却猛地跳起,随后蟑螂似“啪”地飞落少年肩头,引得后者瑟瑟发抖。

几秒后,姜岐耳边响起骨头断裂的噼啪声,她侧目看去顿觉心头血凉了大半。

只见行刑架上少年软乎乎的脑袋几乎平行地垂到胸前,男生眼睛空洞无光,嘴巴发白,身体正以不同寻常的速度凋谢腐烂。

很快,不知何处钻入的红眼飞蚁已闻着味儿接二连三扑上去,它们三七二十一咬断绳索,任由少年滑落地面,然后将那身体滴水不漏地团团包裹。

与此同时,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

【副本《毒蚁监狱》面向全员广播!玩家7466牺牲。】

姜岐脸色一震,刚刚死的竟然是一个人类玩家。

同类的死会引起极大的恐慌,可姜岐来不及默哀吊唁。

因为新一轮“谁是傩女”的游戏已然开始。

面对询问,有人说是,有人说不是。可“咔擦声”仍接连响起,一条又一条无辜生命凋谢腐烂。

显然没有一个回答能打动铁面无私的“手”,而系统的广播也没再响起,显然后续死掉的都是副本里原本的伪人居民。

至于祭司。她整个人洋溢着无事发生的淡定,娴静地打理着头发。

所以谁是傩女呢。答案毋庸置疑。

姜岐6点的智力想得出结论绰绰有余。

结合系统信息,她的初始道具是从人类世界带来的傩面,而她本人更是傩师孙女兼关门弟子。如果不是学艺不精,她将彻头彻尾是个傩人,而不是更像个神棍。再加上她还是个女的。

所以即便没听清系统的话,姜岐也有幸从一个伪人的嘴里先得知了自己的名号。

“你是傩女吗?”

“是,还是不是?”眼看囚犯和自己干瞪眼,祭司忍不住低笑。

现在轮到了姜岐。

银铃般的笑声鬼一样落进姜岐耳里,后者身体近乎躯体化的僵直,心里更是热锅上的蚂蚁。

所以她的傩面呢?为什么还不出现?系统呢,这无良系统呢!

以及,老天奶!她傩女的身份为什么会暴露!

或许是姜岐发自内心的呐喊奏效了,那个虚伪冷漠该被玩家千夫指、抓起来吊打鞭刑的鸽子系统终于出现。

【提示,傩面只有玩家生命值极度下降才会自动出现。但你现在的情况吧……有点难办。】

系统无奈道:【你的生命值似乎等不到极度下降的那一刻。】

这时,恰巧那只大手跳到姜岐肩上,恶臭让姜岐眼睛酸酸的。没有温度的手贴到她纤细的脖颈,随即摊开掌心,让四段指节围脖似的缠在姜岐脖子上。

是啊,这双大手弄断她的脖子根本用不到一秒,捏断她脖子跟咬断鸭脖有何分别,姜岐苦涩地想着。

所以当傩面响应生命值降低前,老鼠人姜岐可能已经英勇就义。

系统默哀,开始翻阅候补玩家名册。即便它很赏识姜岐,但谁曾想它的潜力股这么倒霉,开局滑铁卢。

……

现在,摆在姜岐前面的是几具了无生机的尸首,站在身后的是默哀的废物系统。

黑暗里她绝望地垂下目光,嘴唇开阖,声音嗫嚅,似乎想要诉说遗言。

“我知道傩女是谁。”

突如其来的虚弱女声抢先从审讯室角落响起,姜岐脸蛋绷紧,视线木然挪移。

只见角落里濒死醒来的人扶着墙,颤巍巍站起身,一道人影跌跌撞撞走出黑暗。

同样,祭司也脸上一怔,晦涩目光看向那边,似乎没想到对方还活着。

“我如何要相信你的话?怎么?你认识傩女?傩女是你那个所谓的同党?”祭司双手抱胸轻点手指,同时那只“手”也有模有样地模仿,在姜岐肩头一下下点着食指。

“是的,傩女是我的同党,我愿意指认,我只想活着。”安涩嗓音疲惫。

她面无表情,头上血口子还未结痂,黑红血液沿她平滑的额头流下,落进她无光的右眼。

姜岐吞了吞口水,不敢继续听下去。可她耳背的耳朵这时候反倒灵敏起来。

“可刚刚监狱长亲自审问,你一个字也不说。现在却突然想说了?”祭司困惑不已,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惊愕说:“所以,你也是外来的异类生物。”

安涩不置可否。

祭司还想追问,可那只手却突然神不知鬼不觉从姜岐身上回到她肩头。

霎时祭司表情一滞,判若两人地哑声说:“好吧,你先说,傩女是哪一个。”她面露笑意,只等对方胡扯。

“傩女死了。”安涩语气冰冷。

祭司:……

姜岐:?

安涩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伪人,最后落到祭司肩头那只仿佛再度沉眠的大手,随即她认命地阖上眼,重复说:“是的,傩女已经被你们杀死了。”

这次,姜岐反复确认自己没听错。与此同时,一枚深水炸弹直直落入她混乱脑海并炸开滔天巨浪。

傩女不是她吗,她明明还活着。

等等,她说傩女死了?

姜岐视线扫过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首,脑子不断响起安涩的声音。

傩女死了……傩女死了……死了不就死无对证了。

姜岐悬着的心不再要命的颤动,感到自己岌岌可危的小命被捡回半条。

同时她的第六感也狠狠发力,只是因为安涩冰冷目光逡巡人群时,姜岐冥冥中感到那目光看自己时很古怪。

“你是说,傩女就在这八个死人里?”祭司蹲下身一一查看这些女性尸体,试图找到她们和傩女的任何一点联系。

“不。”安涩眼神不屑,随后缓缓张嘴:“谁说傩女非得是女人。怎么,男人不能当傩女吗。”

姜岐:!

此刻,姜岐脸上浮现溢于言表的震惊。她六点智力的脑袋想,这么说,祭司真会相信吗。

同时她眼前一花,好像看到自己被安涩救回的半条命被放风筝般送回天上。

然而,兜帽下祭司先是一愣,随即漂亮的脸绽放明艳的笑,眉毛轻挑说:“也对。怎么会是女人。”她看向最末的行刑架下那具被虫子包裹啃食的黑色人形。

而那正是玩家7466的尸首,也是前九个里唯一的男性尸首。

“其实想辨认他是否是傩女很容易。”

安涩拖着低生命值的身体,一歪一扭地朝前蹲下。而她刚蹲下,就遭到祭司严厉呵斥。

她动作一顿,目光越过祭司,看向女人头发下藏匿的大手,只见那手毫无阻挠之意,便捡起地上那根看守们落下的拷问用的铁棍,朝地上的玩家7466走去。

“傩女是不会死的,即便死了,他的身体也与众不同。”安涩拖着棍子走了几步路,可简单的几步路却牵连她伤口崩开,血流不止。

昏暗牢房里,姜岐听到安涩因抽痛而剧烈吸气声,看到她脸颊上晶莹的汗珠和她冰冷眸光翻涌的晦涩。

黑暗里她们目光短暂交汇。

像是火星被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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